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古往今来,位于黑龙江省东北部的边塞小城----五大连池市,发生过两件称得上是“石破天惊”的大事:
一件发生在18世纪初的某天,火山突然爆发,气势磅礴的熔岩把白河流水拦为五段,形成五个首尾相连的火山湖泊,给大地留下精彩的一笔。耸立在湖边的十四处奇形怪状火山锥和千姿百态的石龙、石涛、石桥构成了罕见的火山遗迹景观群,使得游人慕名而来,留连忘返。而古火山群南部药泉山数十个药泉,因可治疗多种疾病,使得这里成为响誉全国的疗养胜地。
一件发生在公元1997年11月14日晚,几名疯狂的歹徒持枪潜入该市的人民银行,杀死四名值班人员,抢走319.5万人民币,成为建国以来全国首起特大抢劫国库案。此案一发,震惊全国,而国外数家新闻媒体纷纷渲染、演绎,一时成为“石破天惊”的大事。
人类赞叹大自然那力拔山河的气魄,而绝不会容忍那些与人类为敌的罪恶与疯狂。于是,我们的人民卫士拍案而起,以“不破此案无颜见国人”的决心,与歹徒进行了一场斗智斗勇的殊死搏斗,经过33个呕心沥血的不眠之夜,终于将三名残暴的歹徒捉拿归案。从此,药泉山下又多了一个令人感慨不已的传奇故事。
一.月夜惊魂,药泉山下的罪恶
1997年11月15日早晨7点45分,中国人民银行五大连池市支行的经警江某第一个来到单位。当他从后门进入大厅时,突然产生一种异常感觉,每次此时来到单位,值班人员早该起床了,怎么现在还死一样寂静。由于正门的铝合金卷帘门没开,大厅里光线很暗,但是他还是看到了大厅地上有滩血迹。他心弦一阵狂跳,大声喊了几声,不见有人答腔,他胆战心惊地走近值班室的门,顿时大惊失色……
四分钟之后,市巡警大队的大队长尹国臣和另一名巡警接到“110”报警后赶到现场;几分钟之后市公安局的领导和刑侦人员全部赶到现场,他们一面封锁现场,一面布置全局民警迅速奔赴各个出城路口,实施“四门落锁”,防止歹徒外逃。同时,他们向所管局黑河市公安局(五大连池市为县级市,由黑河市所辖)和黑龙江省公安厅火速汇报。当天午后,负责政法的副省长王振川、省公安厅副厅长陈永才,以及黑河市政法委书记张玉田、黑河市公安局长王兆令、负责刑侦的副局长矫宁等领导带领精干刑侦、技侦人员相继赶到现场,并立即进行现场勘查。
案发现场惨不忍睹:值班室里屋发现三具尸体,分别是银行保干孙玉田、魏铁明、银行保卫股股长聂云清;水房里发现货币管库员阎海东的尸体,其双手被捆绑;银行大金库内发现货币管库员马玉臣的尸体,其双手被捆绑;五人均系枪击制死。大金库内货币架上被抢走319.5万元人民币……
在现场勘查中发现,发自河南焦作产的“健卫20型”口径枪发射的弹壳7枚,弹头10个;捆绑阎、马二人的系六股的聚乙烯白色绳子;大厅内的血迹和拖痕说明聂云清是在大厅被害的,然后又被拖到值班室里,而且双方有搏斗的迹象;大金库门外的血迹和拖痕说明马玉臣是在门外被杀,然后又被拖进金库;银行报警器被破坏,在其碎片上发现两枚指纹;歹徒是从后门逃走的,在后院角门上方留有麻袋擦过的痕迹,说明歹徒是用麻袋将钱装走。另外,五名死者都佩有bp机,歹徒把孙、聂、马三人的拿走了,阎和魏的没拿走。
由于歹徒具备反侦查手段,经过处理后的现场没有留下的其他痕迹,这等于给侦查工作设置了难以逾越的障碍。
银行同志介绍,14日晚值班保卫不该是聂云清,而应该是保卫股副股长肖某,由于肖某的邻居打麻将三缺一,非让肖某参加,肖某其情难却,就打电话请聂串个班,聂爽快地答应了。还有个不该来的是阎海东,当天晚他没班。他和马玉臣是负责管理大金库的,金库两把钥匙分别保管在他俩手里,开金库时俩人缺一不可,所以按规定,下班后两人是不应该同时出现在单位的。其他三人,是当晚值班人员。
银行同志还介绍说,单位是16点30分下班,按规定值班人员不允许替换吃饭晚饭,而且下班后立即到岗,放下卷帘大门,不允许外人出入。然而,从16点30分到17点这段时间内,只有孙玉田一人在值班,魏回家吃饭,马、聂都不在。魏吃完饭去单位是17点多一点,阎海东到单位的时间大约是18点55分左右,聂云清去单位是19点多一点,马去单位是19点20分左右。这段时间内,大厅的卷帘门没全放到底,只放到一半的位置,里面大门也没插上,谁都可以出入。还有个情况是,单位用于保卫的枪支锁在一个小金库内,由聂和肖两人保管,按规定到值班时间后,由聂或肖分发给值班人员佩戴。
二.黑龙江警方面临严峻考验
案发后的几日内,国外多家新闻媒体竟相炒作,连电脑信息网络“因特网”也不甘落后,说案犯已逃往俄罗斯,国际刑警组织将协助中国警方侦破此案。使得该案更加扑朔迷离,牵动国人关注。
时值全国金融工作会议在京召开,朱熔基副总理在会议上向与会代表通告了此案,并严厉指出金融系统的安全防范工作决不能再掉以轻心。公安部副部长白景富多次打电话给黑龙江警方,了解侦破工作进展,作出具体指示。黑龙江省主要领导先后作出指示,并赶到省公安厅指挥中心进行部署。省公安厅抽调精兵强将组成了“11.15”案件指挥部,副厅长陈永才、黑河市政法委书记张玉田、黑河市公安局局长王兆令担任担任指挥部副总指挥。五名成员是省公安厅刑侦处长孙邦男、副处长闫子忠、技术处副处长王可立、黑河市公安局副局长矫宁、五大连池市公安局局长臧振良。
五大连池市是个有人口20多万的县级市,是1996年由原来的德都县和五大连池市合并而成,案发地点在原德都县的青山镇。全国仅有的火山地貌和口味独特的冷矿泉水,使得这个年轻的旅游城市每到夏季游人如织,旅游业十分红火。多年来,这里社会秩序良好,犯罪率很低,该市公安局是1996年度的全省优秀公安局。“11.15”案件犹如一颗自天而降的巨石,把宁静、祥和的五大连池搅得狂澜骤起。市民人心惶惶,“11.15”案件成了街头巷尾,茶余饭后谈之色变的话题。人们把焦虑、关切的目光一齐投向市公安局和破案指挥部。每个人的心头都有一个大问号:你们什么时候能破案?
此时此刻,每个身在五大连池的公安民警都在心头反复默念着这样一句话:不破获此案,我们枉为人民警察。神圣的使命,使得他们热血沸腾;歹徒的嚣张,使得他们义愤填膺。在公安战线身经百战的副总指挥陈永才对参战的公安民警铿锵有力地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全国人民都在关注着我们,为党和人民立功的时候到了!”
400多名参战公安民警象一部不知疲倦的机器,井然有序地运转起来。
11月17日深夜,坐镇指挥的副厅长陈永才主持了第一次案情分析会。由刑警出身的黑河市公安局副局长矫宁首先汇报了侦破工作的进展,他有板有眼地综合了“11.15”案件指挥部初步分析:“根据两天来现场勘查结果和银行同志的反映,大家一致认为,这是一起经过长期预谋、精心策划的持枪抢劫银行杀人案件。犯罪分子心黑手毒,至少是两人以上作案,与银行内部有密切联系,对银行内情况比较熟悉。熟悉到能在黑暗中辨认出是谁,知道大金库的钥匙在谁手,了解每个值班人员的特点和人员搭配,知道报警器在什么地方。作案时间大致在16点30分至22点之间,他们利用交接班的时间闯入银行,先把孙玉田用枪打死,然后守株待兔,先后把魏铁明、阎海东、聂云清、马玉臣杀死。值得注意的是,两个管库员阎和马都是先捆起来后杀害的。作案的枪支不排除有第二支。”
在省内警界颇有名气、被大家亲切称作“11.15”案件“首席大侦探”的孙邦男补充道:“罪犯即有熟悉犯罪现场的一面,也有不熟悉的一面。比如,罪犯知道大金库门上的密码停用;却不知道报警器因质量不过关已停用一年多了,他没必要再去破坏报警器。对这个矛盾,我们要留心。另外,设在咽喉要道的卡点,要昼夜24小时工作,其目的是控制赃款的转移。”
曾在侦破鹤岗“1.28”特大持枪杀人抢劫工资款一案中起重要作用的闫子忠谈到了另一个要害问题:“不当班的阎海东为什么到现场?是偶然的,还是有人把他调到现场?因为他和马玉臣各有一把大金库的钥匙,缺一个也打不开金库。据了解,当天下午,阎在马玉臣家打麻将,其他三人是马玉臣、同行的蔡海涛、姜某。他在打麻将时,曾接过四个传呼,前三个是同单位的刘长久,他没回话,后一个他回了。据蔡海涛讲,对方是个女的,好像让阎去取什么钱。经查,该女是阎的同学,姓路,32岁,是个个体户,以前她找过阎换钱。马玉臣在阎回电话之前,曾接过一个电话,但是对方没说话就把电话放下了。阎和马应该是本案的工作重点。”
负责走访案发现场的同志讲了一个重要的线索:在蓝天酒家旁居住的老李头,由于对刚买的、堆放在大街上的煤不放心,就在案发当晚的22点许,到外面照看煤。他看见蓝天酒家前的路上有两个人,矮个的约1.67米左右推一辆深色自行车,后面跟着一个大个子,约1.75米左右。他俩往西走去,也就是银行方向。这时,南面驶来一辆汽车,这两人就躲进二道巷子里面了。等车过去,这两人出来接着前走。约五分钟后,两人又回来了,自行车后架上多了一个麻袋,由那个大个子扶着,从蓝天酒家东边的道口往南拐去。月光下看不清两人的脸,感觉那大个穿一件黑色的上衣,敞着怀,麻袋里装的不像是硬的东西。当时蓝天酒家还有人在跳舞。老李头为人正派,此线索可信度高。
待手下这些爱将一一陈诉完对案情的分析,副厅长陈永才以清晰的作战思路总结了犯罪分子所具备的四个基本条件:
一.当地人,两人以上合伙作案,青壮年,20岁至40岁之间;
二.具有作案时间,16点30分至22点;
三.藏有健卫20型口径枪;
四.至少一人以上与银行内部有联系。
陈副厅长强调说:“我们下一步的工作重点就是摸排,发动群众,依靠群众找嫌疑人。在摸排中,要对照四个条件,要把找枪当作重中之重。工作要细致扎实,不能漏掉一人一户。我们要发动宣传攻势,营造一种人民战争氛围,让犯罪分子惶惶不可终日,即不能逃走,又不能转移赃款。”
事后证明,17日深夜的第一次案情分析会起了关键作用,它为后来的侦破工作没走多少弯路,树立了一个醒目的“路标”。
当大家揉着布满血丝的眼睛走出案件指挥部时,天已大亮。
三.作案期间,曾有三个电话打入,竟没引起一人的怀疑
一连串的疑点整日萦绕在案件指挥部成员的脑海,一个疑点排除了,又一个新的疑点出现了,他们对每一个疑点都进行一番调查和推理。就拿阎海东为什么到现场这个疑点,他们就绞尽了脑汁。首先,他们感到阎的到现场不是偶然的,因为他不到场,金库无法打开。从现场勘查分析,歹徒没有带撬金库门的工具,而且歹徒在杀死孙、魏二人后,并没有急于对金库采取什么措施,而是坐等阎和马的到来。这说明歹徒对阎的到来有把握。阎经常不来值班,到他值班时常花钱在同事中找人替班。是否是歹徒用什么办法把他勾到现场?阎在办公室的保险柜里存放着大量香港回归纪念币,歹徒是否以换纪念币为由头,把他勾到现场?歹徒为什么不选在阎值班时来“吊”马呢?
案发后的第三天,一连串十分戏剧性的情节被摸了上来。
11月14日晚17时至20时20分之间,也就是歹徒作案期间,有三个电话打入银行值班室:
第一个电话是孙玉田的媳妇在18时左右打入的。孙的媳妇把晚饭作好后,见孙没有按以往的惯例到家吃饭。因为孙是极守规律的人,每次值班都在17时左右回家吃饭。于是,孙的媳妇打电话给值班室,想问一下孙什么时候回家吃饭。据孙的媳妇回忆,电话是个挺陌生的人接的,他问:“谁呀?”孙的媳妇说:“找孙玉田。”那人问:“找老孙干啥?”孙的媳妇说:“吃饭。”对方道:“老孙不回去吃了,我们在这吃点便餐。”这中间好像有个人问那个接电话的,是找谁的?接电话的人说找老孙。说完,那人就把电话放下了。孙的媳妇当时还嘀咕了一句:“今天犯了哪门子邪了?”但是,她没有对接电话的陌生人产生怀疑,她万万想不到,此时,她心爱的丈夫已不在了人世。
第二个电话是刘行长在19点55分左右打进值班室的。当时,他到南泉子办事回来,听儿子说银行的值班室没有亮灯。于是,他操起电话就往值班室打了个电话。据他讲,电话是马玉臣接的。他问:“怎么值班室没点灯?”马说:“都睡了,没事。”刘行长也就没有再问。
第三个电话是阎海东的媳妇在20点25分左右打入值班室的。她传了几遍丈夫回家吃饭,均不见回音。于是,她就往值班室打了个电话。据她回忆,电话响了几声后是个男的接的,问她找谁,口气挺充。她说:“阎海东哪去了?”那人不耐烦地说:“一会就回来!”说完就把电话给挂断了。当时,她怀疑是魏铁明接的电话,因为魏铁明说话有些酸性。过了几分钟,阎的媳妇还是不放心,就打电话给住在银行对面家属楼的胡某,让他看看阎的摩托车是否放在银行门前了。胡某拿着电话,喊他儿子,让他儿子扒窗子张望一下银行门前有没有阎的摩托。儿子看了一下说有。阎的媳妇托胡某把阎的摩托车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怕人偷去。于是,胡某就找来一个单位的同事一起来到银行门前,胡某发现摩托车的转向锁住了,两人推不动,就又找来一人帮助推车。三人费了6、7分钟的功夫,才把摩托车推到银行斜对面的蓝天酒家,寄放在那里。
侦察员马上警觉地问:“为什么舍近求远?不把摩托车推进单位,而费那么大气力推到马路对面?”
胡某不好意思地说:“我们三个商量,明天阎若不请吃一顿饭,就不告诉他车藏在哪。”
侦察员又问:“当时发现银行有异常现象吗?”
胡某道:“没有,当时值班室闭着灯,我们以为他们睡了。”
这三个打电话的人,居然没一人感觉到值班室异常,真让人扼腕叹息。善良的人们根本没敢往坏处想,有人竟敢抢劫国家银行。倘若其中有一人引起警觉,最起码能惊扰歹徒的行动,使他们不能得逞。
侦察员荆占江相指挥部汇报了调查阎同学路某的情况,他介绍说:“路某在14日那天传阎海东是为了还钱,因为阎打麻将拖不开身,路某就把3000元钱存了个活期存折。另外,我又找了与阎一起打麻将的蔡海涛,他说阎去打麻将时好像没穿外衣。我突然想起,在阎海东的办公桌上摆着一副皮手套。能不能是阎打完麻将回银行骑摩托车,顺便进去拿落在办公桌上的手套,因为阎的家挺远,那天又很冷。”
陈永才副厅长赞许地点点头:“这个分析合乎情理。能不能这样想,在外人看起来,阎回单位是偶然的,但对歹徒来说则是必然的,因为歹徒知道阎肯定要回单位取摩托车,而且要进大楼穿外衣、戴手套。为什么他去外面打麻将不穿外衣、没带手套,而且把摩托车放在单位门前呢?是不是他想向大家显示,他并没走远,因为打麻将是在工作期间。而歹徒恰恰了解这个细节,料定阎一定会回单位。再有,根据刘行长打进的第二个电话是马玉臣接的这个细节分析,加上马的传呼被歹徒拿走这个情节,能不能说歹徒对马玉臣最熟悉,也最驯服。”
孙邦男接过话题道:“案发前几天,马玉臣要把他放大金库钥匙的小金库挪到办公室外面,发行股股长没同意,于是马就把大金库的钥匙带在身上。歹徒对这个情况非常了解,这足以说明他们对马十分熟悉。我觉得,下一步的工作要把对马的重视程度升级。”
臧振良局长一语惊人:“我认为马是同案犯。”
指挥部有许多人都同意这个大胆的判断,因为27岁的马玉臣自从部队转业以来,经常流露出对金钱的占有欲望,而且经常出入歌舞厅,接触的人很杂。歹徒很有可能是通过他了解银行内情的。不仅他的传呼被歹徒拿走,而且他放在上衣口袋的一个红色通讯录也不见了。他们那天打麻将时,曾接到过一个奇怪的电话,对方没有出声。这些迹象,实在令人怀疑。
持不同意见的人认为,马当天无反常现象,作这么大一个案子,而没有一点反常现象是不可能的。再说,如果是同伙,那为什么把他捆起来,又把他打死?这似乎不在情理之中。
然而,马玉臣是人是鬼,死无对证。
经过连日来的大规模摸排工作,上来的几条当初看来挺像样的线索,大都一一查否了。比如,在现场报警器上发现的那枚指纹,原以为是歹徒作案时留下的,后来经过反复验证,是保卫股肖某在夏天一次拍打时留下的。这枚指纹,几乎使侦查工作步入误区。经过调整,指挥部及时把着重点,放在了老李头提供的那一高一矮身上。根据现场模拟,尤其是找到了老李头提到的那辆汽车,虽然汽车司机没看到那一高一矮的两人。但可以认定,老李头说的情况是可信的。
侦破工作进入了爬坡阶段。在这个阶段,每个五大连池公安民警的头脑里,都翻腾着这样一串词汇:健卫20口径枪----一高一矮----深色自行车----熟悉银行----具备14日16点30分至22点作案时间……
四.忍辱负重、废寝忘食、舍身忘我的33个日夜
案发后的第十天,在“11.15”案件中被害的死者,按照年龄顺序从大到小相继发丧。那撕心裂肺的场面,让每个参战公安民警的心头都燃起一股复仇的怒火。他们真切地感受到,不破此案,他们无颜再穿这身橄榄绿;不把罪犯绳之以法,他们更无颜面对死者家属。“生死一搏,没有退路”,这是他们从内心发出的呐喊!
从案发后,五大连池市的基层公安民警就没了家的概念。他们住在派出所,吃在派出所,一个多月没睡一个安稳觉,没吃一顿可口的饭菜。在大规模、地毯式的摸排工作中,他们天不亮就要到各自的管片去逐门逐户的走访,因为去晚了人家就上班了。有时,他们为了敲开一家门,要在寒风中等上半个多小时。往往是为了敲实一个细节,弄清一个案件疑点,他们需要反复到同一家了解。有的居民不理解,就风言风语的挖苦民警,有的干脆不给开门。他们不急不躁,心平气和地一遍遍去作勾通工作,直到完成任务才肯罢休。负责卡点的民警,在冰天雪地中一站就是四、五个小时,对来往车辆进行检查。有许多民警屡过家门而不入,一个月没洗一次澡,一个月没换一次内衣。由于市财政紧张,他们从今年初就只能拿工资的百分之七十,即300多元,而且只开到八月份。然而,他们没有一人有怨言,用他们的话说,“谁让你喜欢穿这身橄榄绿的?”当有人问他们压力大不大,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我们压力大,指挥部的领导压力更大。”
的确,从“11.15”案件指挥部成立那天起,指挥部的几名成员,就开始全身心投入到通宵达旦的工作中。坐镇指挥的陈永才副厅长,因心力交瘁,心脏病犯了。为了不影响大家的情绪,他瞒着大家,悄悄找了个医生,开了点药,仍然坚守岗位,每天听取汇报、研究案情都到天亮。他20多天没剃胡子,眼睛布满了血丝,人明显瘦了一圈,大家都心疼地说:“看把我们厅长累得,都像小老头了……”在侦破“11.15”案件中起“驾辕”作用的刑侦处处长孙邦男,忽然接到家里电话,说女儿因阑尾炎突发住进医院,手术时女儿希望他能守在身边。当孙邦男在电话里听见心爱的女儿委屈地喊他一声“爸爸”时,这位刚毅的汉子眼圈潮红无言以对……刑侦处副处长闫子忠的儿子腿摔伤了,他竟没能抽空回去看看;技术处副处长王可立,接到“11.15”案发通知时,正在医院因病打点滴,他连医生都顾不上告诉一声,拔下针头就赶赴现场。王可立负责现场勘查,为了找到罪犯留下的蛛丝马迹,一米八大个的他,经常要拿着放大镜爬在地上看。这位在刑侦工作屡建奇功的高级工程师在无意中讲述了这样一件事,他每次勘查完现场回家,都要在门外把外衣脱掉,然后由妻子用棍子挑进水盆,因为他的身上经常沾有现场死者的血迹和尸体气味。
他们面对的“11.15”案件有三个难度,一是由于银行在管理方面的漏洞大,使得摸排工作面宽;二是由于歹徒精心策划、周密实施,使得现场几乎没有留下可以利用的痕迹;三是歹徒属于智能型犯罪,具备反侦查的手段。然而,他们敢充满信心地向群众公开承诺说:“第一,此案能破,第二,此案肯定能破。”他们说,有各级政府的全力支持,有广大群众的积极参与,我们不信能败在几名犯罪分子手下。
经过一个月声势浩大的大兵团作战,他们共走访群众10余万人次,排查3万余人,核对指纹100万余枚,召开各种宣传动员112次,印发案情材料3万余份、各种调查表8千余份,收缴各类私藏枪支100多支……
终于在12月14日,也就是案发正好一个月那天,“11.15”案件柳暗花明。
五.一颗臭弹,使“11.15”案件初露端倪
文化派出所的副所长史海春在重点区域进行摸排时,一名群众向他反映一个线索:12委有个叫冯三的,听说在今年四月份间到“五三”小学旁一个叫姜劲松的家里看过一支口径枪,冯三要买,但因价格没谈下来没买成。
史海春马上把这个线索报告给负责这片摸排工作的黑河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大队长王建,王建当即指派两个组,一组在暗中寻找冯三,二组了解姜劲松。两个组都不要打草惊蛇,工作要细致、稳妥。
一组在11委找到两个姓冯的,一个叫冯三波子,一个叫冯佩君,绰号冯三。冯三波子因不具备四个条件,马上被否了,而冯佩君则很上线。他34岁,身高1.65米,出租车司机,再一了解,他有个好朋友叫张国友,在工商银行当业务员,和人民银行经常发生业务联系,身高1.73米。两人来往密切,经常在一起吃吃喝喝。尤其在案发前后,两人电话联系频繁,案发当天两人通话三次,一次在早晨,一次在午后15时左右,最后一次在午夜。指挥部获知这个情况后,马上派人把他俩监控起来。
二组的情况也很快上来了,其线索让指挥部全体成员为之一振:住在29委的姜劲松说,他喜欢玩枪,他先买过一支小口径短枪,又在一个姓辛的手里花3200卖了一支健卫20口径枪。其妻知道后,不让他要,说藏这东西惹祸,姜就张罗着往外卖那支短枪。大约在今年4月份的时候,有个叫冯三的听到信后,就和一个姓张的找上门来。他们要买那支短枪,姜劲松要价9000元,两人嫌价钱太贵,说回去商量商量再给信。过了几天,冯三又找到姜劲松,说能不能再压压价。姜说,那支短口径枪已经让人买走了,家里还有一支长口径枪,4000元就卖。冯三提出要看枪,姜劲松就把他领到家里,从立柜的后面拿出一支健卫20口径枪,冯三看着爱不释手,但又说太贵买不起。姜劲松只好又把枪藏在立柜的后面。冯三看枪后的第三天,姜去哈尔滨上货。等他回来,听老丈人说家被盗了。他已报告给派出所,但是不知道丢啥了。姜到立柜后一摸,他大吃一惊,枪不见了。同时被盗的还有一台韩国产的富丽3000型录放机。他觉得此事不易声张,因为派出所一旦知道他曾私藏枪支,轻则罚款,重则拘留。他左思右想,感到此事很可能与冯三有关。哪有这么巧的,他看过后的第三天就被盗了?于是,他当面找到冯三,问是不是他把枪偷走了?冯三死不承认,并拿他全家人起誓。姜劲松只好哑巴吃黄连,把怨恨放在肚子里。
经过在姜家勘查,发现小偷明显是奔枪而来。因为枪藏在立柜后一个死角处,不知道的人很难发现。
为了核实“11.15”案件歹徒使用的枪支,是否就是姜家丢的那支。指挥部问姜:“你用这支枪打过吗?”姜某想了想说:“我在一个车库前打过,是往车库门上打的。”指挥部当即让姜领着市局技术科的王锡庆科长前去寻找弹头,王锡庆把姜拭过枪的车库大门挖了遍,也没找到一枚弹头。姜又说,他曾往一棵大树上打过一枪。王锡庆又跟他到那棵大树前,把树扣了好些大洞,也没找到弹头。
找不到丢失枪发射的弹头,就无法认定和“11.15”案件使用的是否是同一支枪。专案组的同志又打听到卖给姜劲松枪的辛某家,问他用卖给姜的这支打过没有。吓得面如土色的辛某,想了好一会才说:“我好像在仓房里打过几枪,其中有一枪没响,是子弹受潮,我把那颗臭弹随手扔在仓房里了……”
孙邦男冷着脸说:“你今天若不把那颗臭弹找到,我明天就以私藏枪支的罪名拘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