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凌荫眼睁睁地看着童泠泠踩住自己,弯腰在她的身上搜寻标记物。
目光后移,她对上了宓茶惊恐的眼睛。
糟了。
宓茶就在她面前二十米处,此时只要童泠泠稍一回头就能看见宓茶,而宓茶只要稍一移开藏身的岩石,立即就会被绿洲中的弓箭手发觉。
她们这场,是要输了吗……
严煦呢,柳凌荫想要回头去看看身后的严煦在干什么,为什么方才没有增援!严煦在干什么!
可如今柳凌荫被判定死亡,别说扭头,就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挪动。
所有的计划被童泠泠瞬间打破。
失利的不止柳凌荫这一处,在柳凌荫死亡之前,沈芙嘉的情形就已十分不妙。
开着土凝空的重剑士让本就难行的沙地更加难行,沈芙嘉几乎是走一步跌三分,全靠强悍的核心力量维持不摔倒。
但尽管没有被重剑士追上,绿洲中的弓箭手依旧为她造成了不少麻烦。
斜后方利剑袭来,在吃了几支爆破箭后,她已经认清了爆破箭的模样。
这一只箭身黑蓝,并不是会爆炸的爆破箭。
她躲避不及,于是抬剑抵挡,可刚一挥剑斩箭,手臂忽然一阵酸麻。
是雷箭。
细小的蓝色电光顺着金属的长剑直窜脊椎,沈芙嘉面色一白,半边身体当即发麻。
不待她恢复,原本落在身后的重剑士举剑而来,硕大的长箭凌空劈下,沈芙嘉瞳孔微缩,就着还有知觉的左脚转了半圈避开,随后左手扼右手,靠着左手的力量将右手中的长剑勉力送了出去,于重剑士腰侧刮出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刚一小胜,身后一支爆破箭便紧跟而来,炸在了沈芙嘉脚后。
被电击的麻痹感还未散去,这一炸直接将沈芙嘉炸得跪倒在地,她甩了甩头,耳朵有些许耳鸣,趴在地上稍一抬眸,便看见面前的重剑士举起了长剑。
糟了。
她暗道不好,连忙扭头,想要呼唤柳凌荫。
可就在扭头之际,她看到了让人绝望的一幕:
中场溃败,柳凌荫倒地。
沈芙嘉愣着,手上的剑有一瞬间下滑了半寸——战意丧尽。
尽管她对柳凌荫讨厌如斯,可408不能没有柳凌荫,她们和别的小组不同,真正算得上战斗力的,除了她,就只剩下柳凌荫。
柳凌荫一死,这局胜负几乎已定。
赢不了。
耳畔传来了唱衰的哀鸣:她们赢不了。
在空旷暴露的沙漠上,有弓箭手的队伍就代表了胜利。
在柳凌荫倒下之后,童泠泠将她身上找了一遍,皆没有找到标记物,想来408应该是没有把重要的标记物放在柳凌荫身上,更大的可能还是在严煦或者牧师手里。
她不再揪着柳凌荫搜,直背起身,然而在抬头之后,她发现了柳凌荫表情不对劲。
她太紧张了。
这四周是有什么她在意的东西么。
童泠泠将她踢开,站起身扭头四顾了一番。
很快,她发现了二十米外的宓茶。
那个手无寸铁的牧师就像是只兔子一样,暴露在了肉食者的沙漠中。
气息太弱,她倒是一时忘了,刚才挥斧砍向柳凌荫时,好像的确前方有传来惊呼。
宓茶对上了童泠泠的双眼,不得不承认,那双澄澈的芭比眼在开满繁星的夜空下如此美丽,尽管里面一片死寂,只燃着杀意。
她后退了半步,后背抵在了岩石之上。
退无可退。
前面是手持巨斧的狂战士,身后的绿洲里藏着弓箭手,她没有逃跑的余地。
唯一防身的只有一层严煦为她施加的防护罩,大约只能抗下童泠泠的一次攻击。
手掌摸到了岩石粗砺的表面,宓茶的直觉告诉她,在童泠泠面前,严煦教她的那点小伎俩是起不了作用的。
她无比的谨慎,又无比的果断,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宓茶耍不了小聪明。
童泠泠冲向了她,她的速度极快,不像是一个狂战士,倒像是个轻剑士,但她神情显得从容不迫。
柳凌荫已死,残血的沈芙嘉被她们组的重剑士和弓箭手追得自顾不暇,剩下的严煦据她所知也只不过是个防御类型的法师。
一瞬之间,人已近身。
那刚刚收割完生命的巨斧抬起,宓茶仰头,她这才发现原来死到临头的人是无法控制身体的。
动不了手,抬不了腿,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呆呆地等候死亡。
如果有月光,这将会是个一场华美的杀戮,不过星星也不错。
宓茶有一刹那在想,如果她死前还能做点什么,那就是死死抱住童泠泠,为沈芙嘉和严煦拖延些许恶魔的脚步。
第一斧,防护盾在两人中间碎成了齑粉。
淡淡的蓝色粉末消散在空中,煞是好看,像是断翅的蓝蝶,散发着濒死的美丽。
第二斧,她听见了有人栽倒在地上的声音,噗通一声,干净利落。
宓茶瞌眸,第二场比赛,到此为止了么。
可等了一会儿,她倏地发现死的竟然不是自己!反倒是面前的童泠泠面露惊愕。
宓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下一个瞬间,原本面朝着她的童泠泠倏地转身,那柄巨斧被她横在了胸前作为护盾,紧接着,叮叮当当如银针撞落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个声音宓茶十分熟悉,正是严煦自上周开始训练的微风细雨。
无数颗小水珠浮现在空中,如纤细的子弹一般接连朝着童泠泠射来。
它们细如牛毛,在夜晚中完全看不清身影,速度迅如闪电,自东南北三个方向,成二百八十度广角向童泠泠围射,打得她措手不及。
童泠泠美眸一横,巨斧堪堪护住心腹,可四肢被这些透明到近乎隐形的水针射穿了好几次,血量肉眼可见地往下掉。
宓茶甫一得到了喘息,立即往她脚边爬走,童泠泠一手抬着巨斧护心,一手当即成爪去抓宓茶的衣领,然而手腕刚刚下移,便被一根水针射穿了手背,稍有偏差,射穿的就将是她腕部的动脉。
手上一顿,转眼间宓茶已经爬出去了五六米。
再要迈步要追,一根闪着白光的水针便擦着她的鼻尖将将飞去。
童泠泠咬牙,后退数米,她抬眸,看见了远处的严煦。
严煦就站在她三十米远的位置,可她被这些烦人的水针缠着,一步都不能轻易迈动。
那法杖在夜空下泛着圣明的蓝光,她光明正大地站着,毫无顾忌地把自己暴露在空中。
宓茶刚一脱身,立刻边往严煦身跑去,边惊叫提醒,“严煦,小心绿洲里的弓箭手!”
这样站着太危险了,严煦会立即被弓箭手射穿心脏的!
“弓箭手?”她听到了宓茶地呼叫,单手推了推眼镜,双眸冷冷地凝视着远处的童泠泠,“弓箭手早就死了。”
在沈芙嘉被爆破箭炸得灰头土脸的第一瞬,严煦便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只要有弓箭手埋伏在高处,她们这一场就没法打下去。
在沈芙嘉冲出绿洲之时,回避的方案被取消,严煦选择了进攻。
既然不逃择战,那么弓箭手必须尽快处理,否则在空旷暴露的沙漠上,有弓箭手的队伍就代表了胜利。
而除去弓箭手最好的时机,便是在其全神贯注、追着沈芙嘉射箭的时候。
趁着沈芙嘉吸引了弓箭手目光,严煦朝前潜行了四十余米,将绿洲纳入了自己的攻击范畴。
弓箭手目光追着沈芙嘉不放,她盯着朝着东南移动的沈芙嘉,于是严煦绕道西南,得以一击必杀。
那声噗通栽倒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藏着胡杨之上的弓箭手。
水针齐发,如子弹般快得看不见痕迹,细细密密地围着中央的狂战士射去,将她钉死在了原地,寸步不得行。
在这干旱的沙漠之中,严煦手上的法杖散发着水蓝的法芒,空中所有的水元素疯狂朝她涌去,在这一刻,她即绿洲,她即希望。
这半个月以来有所进步的,可不只是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