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芙嘉醒来的时候,通体温暖舒适,她正躺在自己的床上。
动了动左脚,记忆中被穿透的脚没有丝毫的痛楚。
沈芙嘉想要坐起来看看伤口,可她刚一动作,便被旁边的什么东西压住了。
压着她的是宓茶。
宓茶睡得不深,沈芙嘉稍一动作,她立即爬了起来。
黑暗之中,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紧紧盯着沈芙嘉,看管要犯一般。
沈芙嘉一愣,随后面上『露』出几分欢喜,伸手搂住了宓茶的腰,想要和她蹭蹭,“茶茶,你今晚来找我睡觉了……”
最近宓茶陷入[放空期],每晚都通宵训练,她们好久没有一起睡了。
“才不是!”宓茶推开了她,面上没有一点笑意。
她一说话,宿舍的灯啪的一下被打亮,沈芙嘉的床帘被人从外面一把扯开,『露』出了柳凌荫怒气冲冲的脸。
仔细一看,严煦也站在下面。
“沈芙嘉,你在搞什么?”柳凌荫率先开口,“我还以为你死在里面了!”
她们在训练楼里迟迟等不到沈芙嘉,电话也打不通,柳凌荫于是回了八楼寻找。
当她打开门,看见倒在地上浑身是伤的沈芙嘉时,几乎以为她猝死在了里面。
可再一看,沈芙嘉身上多处冻伤,皮肤皲裂,显然是她自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的。
柳凌荫当即背她回寝,又叫上了宓茶严煦,花费了好一通功夫才将沈芙嘉收拾妥当。
“没关系的,”面对她的怒火,沈芙嘉不甚在意地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长发,笑着答道,“训练室到时间就会自动关闭,仅凭我自己释放出来的冰枝不会冻死我的,我有分寸。”
“你才没有分寸!”
一声怒喝,刚准备骂沈芙嘉的柳凌荫都不禁愣住了。
几人望向床上的宓茶,她气得双眼发红,揪着沈芙嘉的衣领,一副想要揍她的模样,可对上了沈芙嘉愣怔又茫然的双眼,宓茶的手抖了又抖,最后猛地将她按进了自己的胸前。
“你吓死我了……”她更咽着,将沈芙嘉抱得死紧,“为什么要那样训练,那么冷…你睡过去了怎么办……”
沈芙嘉被埋在柔软的温热之中,她沉默着,没有第一时间安慰宓茶。
半晌,她半瞌了眼睑,低声回道,“那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样才能追上你。”
她不想示弱,可这话语中的沉闷清晰可闻。
几人一愣,严煦不可置信道,“你就是为了这个?为了赶上宓茶,所以不惜以身犯险?”
她虽然也努力,但绝不至于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能力可以慢慢提升,但是命没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不止是这样,”沈芙嘉稍稍后退了一些,从宓茶怀里退了出来。
她对着严煦,缓缓开口,“严煦,你该理解我的。”
“我们这个寝室里,茶茶有天赋、有导师;柳凌荫有财力支撑,唯独你我只能靠拼命。”
严煦自下望着她,“我理解你,可你不该轻慢你自己。”
“能力者的道路上,本就是九死一生,不是变强就是死。”沈芙嘉反驳了她的话,那双美眸本是柔美的,可装载了一腔狠戾,变得决绝无比,其中的野心欲.望,超越了一切。
她不在乎,为了变强,她什么都不在乎。
“我忍受不了这么缓慢的进步,长痛不如短痛,这两个小时,我得到了以往两个月才能拥有的成果,有什么不好?医务室就在旁边,我死不了。”
拼命二字,可不是说说而已。
双手不被割得鲜血淋漓,谈什么登顶。
自踏入锦大附中起,沈芙嘉就有往上爬的觉悟,她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变强。
柳凌荫和严煦一时哑口无言。
沈芙嘉自己算好了训练强度,兼之又有言老师在校,她确实死不了,不管伤到什么地步,都可以复原。
这种训练方式狠则狠矣,但回报率也极大,如果沈芙嘉打算这么训练,她们也确实没有理由阻止她。
沈芙嘉扭头,回看向了身边的宓茶,她脸上的严厉如冰雪消散,倏地『露』出一抹和煦的笑来。
“不要担心我,茶茶,如果你可以超负荷地坚持整整一个月,那我坚持两个小时又算得了什么。”
她向前倾了身子,将宓茶搂入怀中,安抚地来回抚『摸』她的脊背,下巴抵住了她的头顶,柔柔道,“我会变强,我会保护好你,以后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宓茶的更咽在沈芙嘉开口之后停了。
她沉默到了诡异,一声不吭地被沈芙嘉抱着,神情晦涩不明。
这样的宓茶,安静得让人心慌。
良久,她在沈芙嘉的怀里开口,道,“抱歉,嘉嘉,凭你这样的训练方法,是赶不上我的。”
不是嘲讽,不是责骂,她只是在平静地阐述一个事实。
沈芙嘉安抚宓茶的手一顿,“什么?”
“我说,凭你这样的训练方法,是赶不上我的。”
她抬起头,静静地直视沈芙嘉,“你的身体已经冻伤很多次了,你的肌肉、关节里都是寒毒,再这样下去,你顶多修到五级,五级之后,你再也爬不上去了。”
“什么……”柳凌荫一惊,猛地看向沈芙嘉,“宓茶,你不要开这种玩笑!”
心高气傲如沈芙嘉,若是被钉死在了五级之上,她绝对会发疯,那会比杀了她还要痛苦。
“我没有开玩笑。”宓茶摇头,“你如果不信,可以去任何一家牧师院询问。”
“能力因心而生,你的能力是为了保护你,如果它时常破坏你的身体,你体内的能力元素就会失衡,转而开始噬主。”
“以自身的血肉饲养能力,当你的能力长大之后,它的胃口膨胀,吃的就不止是一滴两滴血那么简单了。”
宓茶很少如此严肃地谈论一件事情,她望着沈芙嘉,搭在膝盖上的手攥成了拳。
顷刻,她倏地对着沈芙嘉喝道,“我是不会和一个五级的剑士在一起的!就算我愿意,我家里也不会同意。区区五级,配不上我的辅助。”
“宓茶!”严煦微骇,这话说得太伤人了。
沈芙嘉如此拼命,一大半的原因便是为了减轻宓茶的负担,可现在宓茶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沈芙嘉该如何作想。
柳凌荫拦住了她。
果真如宓茶所言,这是杀鸡取卵的方式的话,此时不痛个彻底,日后也就再没有痛的机会了。
宓茶平时软绵绵的,很好相处,别人欺负她她也不会放进心里,依旧傻乎乎地和人说话。
唯有一点——生死,是她身为牧师的逆鳞。
沈芙嘉今天回来的那副模样可谓是惨不忍睹,浑身紫红,皮肤大面积开裂,脚上明晃晃有着一个对穿的窟窿。
她踩在了宓茶的底线上,以一副傲慢的姿态诉说着不在意,将自己的身体视为儿戏。
这般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宓茶。
面前的沈芙嘉一动不动,似是愣怔得没有回神,似是在和宓茶怄气。
两人僵持了半分多钟,谁都没有低头的趋势,整个卧室里静得可怕,容不下第五道呼吸。
终于,宓茶有了行动。
她一把掀开被子,准备离开。
“不,等等!”见她真的要走,沈芙嘉终于慌了。
她破开了傲骨,勾住了宓茶的腰,慌忙承诺,“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茶茶,你别走,我会循序渐进,我会慢慢提升,我会变变强的,你不要走。”
她顾不得还有严煦柳凌荫在场,连声恳求,“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我以后训练都听你的,不要走…原谅我……”
宓茶这才回眸,望了她一眼,“真的?”
沈芙嘉立即点头,“真的!”
严煦和柳凌荫舒了口气,还好今天这事被宓茶指了出来,否则沈芙嘉的前途将会毁在高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