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驶了两个小时之后,车子明显减速,想来是要到了。
途中的两个小时,除了宓茶最先开始的解释以外,剩下的一个多小时里,车厢保持了安静。
严煦坐在车内背单词,她的体质不好,原本在汽车上是不看手机的,容易晕车,但是在这辆改装过后的gmc商务车内,连续盯着手机看了一个小时她都毫不眼晕,平稳得甚至可以徒手画圆。
这辆车是宓茶考上锦大附中时,宓茶爸爸送给她的礼物。
女儿上了高中,课业加重,给她租的读书房位置又偏,离学校很远,这么长的路上时间不能浪费。
因此,这辆车除了烙有防御『性』咒术以外,宓茶的爸爸还花重金刻下了增加稳定的咒术,不管小女儿是想要休息睡觉,还是读书写作业,都不成问题。
譬如此时,四人扶手的圆槽之中皆放着玻璃杯,里面的饮料在经过一路之后,半滴都没有洒落。
柳凌荫喝了一口,玻璃杯剔透晶莹,里面的『液』体金黄偏红,在这个氛围下,她以为自己拿的是什么洋酒,入口之后才尝出味来——
是大麦茶。
“路上没有地方上厕所,不能多喝水。”宓茶抱着粉红『色』的保温杯给大家一一倒上,“麦茶很解渴,喝一点点就行了,大家小心烫。”
带着呼呼热气的土家麦茶咕噜噜地倒进水晶杯,拿在手中,浑然是一杯阳春白雪在握。
“难怪我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你是个富家女。”柳凌荫扶额,不知道该说是太低调好,还是太务实好,宓茶身上见不到一点千金小姐该有的小资情调。
这么说也不准确,多少还是有的,宓茶很愿意去一些小资的餐厅。
当然,她也不会拒绝大排档和麻辣香锅。
“对了,你爸妈那么厉害,今天你的成年礼不会有很多人来参加吧?”柳凌荫猛然发觉了这个问题,“我可没有准备礼服。”
“没有没有。”宓茶连忙摆手,“这里不是百里本家,也不是我爸爸妈妈住的房子,只是为了方便我读书的地方,怎么会有别人来,如果真有那么大排场,我肯定会提前告诉你们。”
宓茶怕生,宓茶的父母发现女儿并不喜欢社交之后,除非必要,绝不会在家里举办宴会。
尤其是h市的这间房子,它更像是宓茶的私人领地,若是呼朋引伴地在这里大摆宴席,他们的小女儿就会像一只被入侵领地的折耳猫似的,惊慌地钻进柜子底下,往后三天三夜都缩着不肯出来。
这也难怪,牧师这个职业对人的感知力很强,如宓茶这般天赋极佳的牧师更是对人的气息极其敏感。
参与商业宴席的人,大多抱着谋取利益的想法而来,人数一多,各种牟利的因子便充斥整个房间,将空气都涂抹浑浊。
越是天资好的牧师,越像是独角兽,喜欢生存于干净纯粹的森林中,一点点浑浊的气息都令他们百般不适。
而宓茶之所以一头钻进了沈芙嘉的怀抱,便是因为她感知到了,她在这个利益至上的女孩心中有多么与众不同。
在一团浓郁的黑雾当中,沈芙嘉在中间辟开了一方净土,种上了花草树木,只邀请了宓茶进入其中。
坦白而言,得到了沈芙嘉独一无二的重视,宓茶是有些小虚荣的,十七.八岁的少女,谁不渴望得到别人的偏心。
这份偏爱,令她羞涩而欣喜,感受到了被珍重、爱护的感觉。
车子在缓行了一段距离之后,彻底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出现在沈芙嘉面前的是一堵墙。
几人下了车,后退两步才发现,这是个车库,长方形状,五面围墙,只有车子开入的那一面是敞开着的。
“我还以为下车第一眼能看见城堡呢,还好没那么夸张。”柳凌荫笑了下,她顺着侧边望过去,脚下是瓷砖地板,这应该是个室内车库,可以容纳四辆车。
最外侧的车位空着,除了她们坐的这辆gmc以外,还停着两辆黑『色』的越野车。
整个车库中并没有想象中的各类炫酷豪车,只有简单的黑白两『色』。
宓茶的低调是父母言传身教的结果,宓家的父母本身也不是浮夸之人,用车只为代步,以舒适、安全为主。
在车库的最里面,也就最后一辆车的车头上,似乎粘着什么东西。
柳凌荫倾身,好奇地瞄了一眼,这一眼过后,她立即后退了半步,脚尖点地,浑身肌肉发僵。
沈芙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在最里面的车位上停着的车子外观很寻常,似乎就是一辆普通的黑『色』越野,不过——
车头部位『插』着两根国旗,双头国旗车。
这一下子,三人齐齐后退了两步,连宓茶都有些惊讶,“妈妈没有跟我说会来客人呀。”
客人?
柳凌荫惊恐地看了眼宓茶,什么样的客人会坐着双国旗车来。
不等几个高中女孩紧张太久,车库入口处响起了一道温和的女声,“小姐,欢迎回家。”
这声音不是一个人发出的,但合在一起,像是一曲柔婉的合唱,富含韵律,亲和流畅。
几人被吓了一跳,宓茶也被吓了一跳。
车库门外,站着四位女仆,清一『色』的藏青『色』长裙,盘发脑后,年龄在三十上下,面容姣好,带着训练有素的微笑。
宓茶愣了愣,怎么回事,她往常回家都是自己进门的,怎么今天大家像是迎宾小姐一样出来迎接了,动作还那么整齐划一。
“哦……”她第一次受到这么热烈的欢迎,不知道作何反应,顿了顿之后才答道,“没关系不用欢迎,我们可以自己进去。”
“这怎么行,”为首的女仆长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妇』人,她上前一步,微笑地对着三人低头,“几位都是小姐的贵客,不能怠慢,请跟我来。”
说罢,女仆长转身,她背后系着白『色』的缎带,腰背挺直,一派浓郁的贵族气息,比柳凌荫更像是个有钱人家出来的女『性』。
严煦瞥了一眼蒙圈的宓茶,“这不是你家?”怎么比她们还要陌生。
“是…但是……”宓茶蹙了蹙眉,“她们从前没有这么……热情。”
往常林姨都是叫她觅茶的,很少会叫小姐,今天大家怎么都怪怪的。
“今天可是你的成年礼,”柳凌荫道,“这一天可能比较特殊吧。”
“喔——”宓茶恍然大悟,确实有可能,就像是考试考好的那一天,孩子能得到特别的优待。
“为什么你对你家这么不熟悉,比我们还像个外人?”
柳凌荫嘲笑了一声,她倒是不拘谨,直接把自己手中的包裹递给了女仆长身后的女仆,“大的是我的换洗衣物,小的纸袋是送给宓茶的礼物,麻烦了。”
她可不想『露』怯,显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气。
严煦和沈芙嘉跟着把东西递给女仆,交接的时候,皆道了句谢谢。
“严煦,”宓茶小跑两步跟上了严煦,她偏着头,小声对严煦道,“你不用给我买礼物,太破费了。”
严煦家里条件本来就不好,再为了她专程买礼物,宓茶实在是过意不去。
“没有关系,没有额外花钱。”严煦扫了她一眼,“我把我高一高二做过的练习翻了出来,给你整理成了十套综合卷,你开学带过来,我帮你批改。”
宓茶一下子就噎住了。
“你昨天一天编的?”她吃惊地问。
“不是,一模前就开始准备了。”那镜片反『射』出一道冷冬的日光,银灿灿的晃人眼花。
那张脸还是和开学一样,看起来不近人情,冷冰冰地孤傲冷漠。
可为了一件生日礼物,却提前准备了一个月,毫无疑问,严煦是真的将宓茶放在了心里。
能力随心而生,防御型的水系能力者的内心,温柔如旧。
离开车库,转个弯儿便是宓茶家的正门。
出了车库之后可以得见,房门对面的是一道铁栅栏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