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令她的存在毫无意义。
这份情绪，宓茶从沈芙嘉的眼中读懂了。
“好，”她点头，“我们平摊。”
车子改了方向，开进了最近的辅助店聚集处。
两人从车上下来，沈芙嘉愣了愣，这场景和她想象得完全不一样。
她们站在了一条长街的街头，这里鱼龙混杂，整条街从头到尾都卖的是武器、法杖和辅助器，也有专门烙咒的店铺，店面大多朴素老旧，和开在银泰里的高档奢侈品完全不同。
沈芙嘉四顾了一圈，这种地方对她来说有点陌生，她本以为自己会进入什么高档的珠宝店的vip室，有经理带着精选的储物器过来，专门接待她们。
“我们……就在这里买吗？”她甚至以为自己走错了，这里更像个菜市场，看起来破破烂烂，毫无品质可言。
“没错，就是这里。”宓茶肯定地点了点头，向沈芙嘉介绍道，“像是me那样光鲜亮丽的连锁店，价格都定得虚高，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名师打造’而加的价格，对于辅助器本身来说，并没有什么实际用处，卖的不过是名气和店铺地段而已。”
“这里看着有点简陋，但留下来的店都是些老铺子了。”宓茶拉着沈芙嘉的手往里面走，“大隐隐于市，我们百里家的情侦部每个月都会专门来这种集市搜寻宝物，我们好好找找，肯定能在这里找到比奢侈品店里更好的储物器。”
沈芙嘉受教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果然，延续千年的大家族和富二代还是有着本质的差别的。
不管是宓茶的房子还是她家人给沈芙嘉的感觉，都像是一颗古树，巨大、参天，但并不张扬，沉淀着不必刻意吹嘘的古韵。
“好。”她跟着宓茶一起朝着街尾走去。
街上的两旁都是店铺，路上的行人很多，各式各样的职业都有，或是背着巨剑，或者手持法杖，和外面的车水马龙仿佛是两个世界。
在这里买东西有买到极品宝贝的概率，也有被坑骗的概率，和在古玩街淘古玩类似。
沈芙嘉刚想问她们该怎么甄选，一扭头，忽地发现，不知何时，宓茶背后多了个女人。
女子戴着紫『色』的面纱，行走之际犹如长蛇摆尾，不拘言笑，婀娜妖魅。
“这是翡丝芮姐姐。”宓茶跟沈芙嘉介绍，“她是一名三级的巫师，很擅长调香，这两天我们浴室里滴的香氛都是她调的哦。”
她『摸』了『摸』沈芙嘉的脸，“皮肤变光滑了好多，对不对。”
“啊，”想起了昨天的浴室，沈芙嘉脸上一红，连忙礼貌地和翡丝芮打招呼，“姐姐好。”
翡丝芮睨了她一眼，没有搭腔。
她的瞳孔在阳光下呈现出若隐若现的紫意，倨傲冰凉。
巫师的『性』情大多古怪，何况翡丝芮并不认可沈芙嘉。
当初开学时，她亲眼看见了沈芙嘉对小姐的疏远冷淡，既如此，她也没什么热情的打算。
见沈芙嘉吃瘪，宓茶连忙圆场，“你别在意，翡姐姐平常就是不爱说话的。我们赶紧去买储物器吧，她会帮我甄别好坏的。”
“嗯……好。”沈芙嘉瞌了瞌眸，脸上笑容不变，心里却明白翡丝芮对她的不喜。
宓茶身边的能人无数，她的能力实在是太过低微，上不得台面。
沈芙嘉抿了抿唇，她必须尽快提升，达到让百里家认可的高度，否则就连她自己也没有底气说出“请让我照顾宓茶”的话来。
实力就是一切，没有什么比提升自己的实力更加重要。
几人逛了几家店铺，结局都不如意。
储物器是常见的辅助器，对戒也有不少，唯独外观总是让两个女孩不甚满意。
实用和『性』价比很重要，但美观更加重要。
眼看太阳升至头顶，进度还遥遥无期，翡丝芮停了下来，她终于开口，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这里有家锻造铺，定制吧。”
“定制？”两人齐齐看向她。
所谓锻造铺指的是锻造辅助器和武器法杖的场所，翡丝芮身边的这家锻造铺专门锻造辅助器，门面不大，坐南朝北，店里晒不进阳光，显得有些暗沉，让人没有想要进去的欲望。
翡丝芮闭了闭眼，再睁眸时，对着两人道，“里面有位和我同级的能力者，这家店不会错。”
两人眸中『露』出了惊讶，如果不是翡丝芮开口，谁也想象不到在这破旧的小店里竟然驻扎着一名三级的强者，要知道，闻校长也不过是四级而已。
“翡姐姐这样说了，那肯定出不了错。”宓茶拉着沈芙嘉的手进门，“反正我们逛了那么久都没找到喜欢的，不如就定制吧。”
“好吧。”沈芙嘉没有异议，定制或许收费高一些，但总比再继续漫无目的地找下去来得高效。
掀开门帘，屋子里散发着一股陈旧的气息，靠墙的柜子上贴着一些辅助器的图纸，发黄暗沉，像是上个世纪的遗留物，屋内没有开灯照明，昏昏暗暗得让人想要入睡。
宓茶左右望了一圈，正想问有没有人，倏地，一股沙哑低沉的声音从她侧边响起。
“打什么。”
突然的声音把宓茶吓了一大跳，沈芙嘉本能地抬手，搂住了宓茶的肩膀，两人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乱』糟糟的柜台后坐着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叔，胡子邋遢，皮肤黝黑，头发卷曲垂到了耳下，初看之下，俨然和街上的流浪汉没有区别。
翡丝芮的眼眸动了动，这个男人让她感觉到了威胁。
她上前了一步，和宓茶近了些，以防不测。
整个店里只有他一个人，难道这个不修边幅的男人就是翡姐姐说的三级的高手？
“您好……”宓茶怯怯地和他打了声招呼，男人双眼里都是血丝，看起来好像是被她们吵醒的，脸『色』极差。
“打什么。”他又问了一句，没有任何服务态度可言。
沈芙嘉眯了眯眼，这样的态度和店主让她怀疑商品的可靠『性』。
“我们想做一对对戒模样的储物器。”宓茶走向了柜台，试探地询问，“可以做么。”
听到两人要买东西，男人才从柜台下甩出一本发黄的簿子，粗声道，“做多大。”
宓茶看了眼沈芙嘉，随后询问，“我们的预算是十万，十万块钱能做多大？”
“做不了多大，”男人道，“一只两平。”
一只两平，也就是两万五一平米。
“太小了。”不等宓茶开口，翡丝芮就一口回绝，“你的价格高出市场价十倍，欺负两个孩子没经验么。”
男人抬眸，看了她一眼。
那双眼睛浑浊，像是虎类的目光，让翡丝芮全身瞬间紧绷，双臂一抬，她瞬间扣住了两个女孩的肩膀，随时准备带她们退出。
然而男人什么也没说，他仅是扔掉了手中的笔，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了靠着墙的一张木板床上，掀开被子躺了下去。
没有动手，也没有解释的打算。
宓茶愣了愣，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酷的店主。
“不能便宜些么。”沈芙嘉问。
“爱买不买。”男人眼皮都不掀。
“如果我不满意怎么办？”沈芙嘉上前了两步，伸手搭在了柜台上，“你能给我退钱么。”
“嘉嘉？”宓茶微讶，小声地唤了她一声，“两平米太小了，连一张床都放不下。”
沈芙嘉捏了捏她的手心，叫她宽心，继而又望向了躺着的男人，“两平米卖到这个价格，你的储物器和别人有什么不同么。”
一名三级的能力者可以享受的福利待遇是极高的，可这个男人却蜷缩在这简陋的小店里，身为店主，态度却比客人还要嚣张，沈芙嘉倒是好奇，他做的辅助器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男人的眼皮动了动，片刻，他睁眸，对上了沈芙嘉。
“我只做活的辅助器。”
“活的辅助器？”沈芙嘉茫然地眨了眨眼，从来没听说过辅助器还有死的活的一说。
两个孩子不明白，身后的翡丝芮却是暗自一惊，“你的意思是，成长型辅助器？”
“没错，”男人翻了个身，“快点决定买不买，我要睡觉。”
“成长型辅助器是什么？”宓茶扭头，问向身后的翡丝芮。
翡丝芮眼中的神『色』有些复杂，她将目光从男人身上，落在了宓茶身上，耐心解释道，“所谓成长型辅助器，指的是可以跟着宿主一起成长的辅助器，和巫师的伴生亡灵相似。”
“拿成长型储物器来说，当能力者和储物器绑定之后，能力者每升一阶，储物器的储存量就会增长一些。每一只高品质的成长型辅助器都是有市无价的宝贝，通常只会在拍卖场里拍卖。”
她说着，低了低头，“小姐，如果真的是成长型的储物器，那这个价格是十分低廉的，您可以尝试一下。”
“喔……”宓茶听懂了，“好像很厉害。”
“是的，非常厉害，百里家的三羽神杖上配的辅助器就是高级的成长型。”翡丝芮不动声『色』地望向了床上的男人，如果他真的能够做出成长型辅助器，她或许该和夫人禀报，将这等人才揽入百里家，最起码也要和他保持合作关系。
“哦！三羽神杖。”宓茶有概念了，她睁大了眼睛惊呼，“那确实厉害！”
“那好，我们做。”沈芙嘉不知道三羽神杖是什么，但看宓茶和翡丝芮的神情，想来并不简单，她遂冲着男人开口，“样式我们可以自己选吗？”
男人没有起身，只粗噶地回应了一声，“样式图在桌上，你们选好打钩，留下尺寸和联系方式，一个月后来取。付款码在墙上，先交五成的定金。”
“好。”
整间店铺里，恐怕也只有墙壁上的付款码是这个时代的东西。
两人如他所言，在『乱』糟糟的柜台上翻找了一阵，终于找到了一张戒指的样式图。
样式图统共四张，两张是戒臂，两张是头花。
宓茶拿起来看了看，感叹道，“好像做装扮蛋糕的小游戏，这上面的东西我们可以任意搭配吗？”
男人没有回答，传出了一声沉重的呼噜声，竟已然睡了过去。
“十万好像只是储物空间的价格。”沈芙嘉把头发那两张浏览了一遍，“戒指的材料费要另算。”
戒臂的材料有铂金、金、银、铜、铁几类，价格不一，头花也有材质大小之分。
考虑到价格，两人琢磨了一会儿，选择了较为简约的款式。
选定之后，宓茶扫码付了定金，另一半的尾款等开学前拿货时，由沈芙嘉来付。
这样一来，总算是买好了储物器这件标配。
两人走出店铺时已经是正午时分，在隔壁的街上吃过午饭后，继续朝着沈芙嘉的住址前进。
一个小时的车程很快过去，车子停在了沈芙嘉的小区门口，到了不得不分别的时候。
沈芙嘉抬眸，看了宓茶一眼，这一眼中有担忧，有不舍，更多的还是寂寞。
后天宓茶就将前往战区，而她要不了多久也将前往雪山训练，之后的一个月里虽然还可以互通电话，但却再也没法切切实实的见到面了。
“只是一个月而已。”宓茶倾身，抱住了沈芙嘉的腰，“没关系，一个月很快的。这一个月之后，我们就不会再分开了。”
这句话给了沈芙嘉不少安慰，寒假之后，她们还会一起开学、一起参加全国大赛。
等高中毕业后，她还能跟着宓茶一起进入百里家，除了暂时分别的这一个寒假以外，她们往后余生都不必再经历分离。
她们的日子还很长，不必拘泥于这一个月的分别。
“嗯。”她垂眸，在宓茶的额上落下一吻，“到了战区一切小心。”
“嘉嘉也是。”宓茶仰头，勾住了沈芙嘉的小拇指，“要记得我们的约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要伤害自己。”
等她回来。
等她们一起长大，再一起前进。
“嗯，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