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昏沉的思绪中,她耳畔隐约响起了一声清冷干练的“谢谢”。
是沈烨的声音。
她治愈她的那天,沈烨对她道过三次谢谢。
不管如何,她是感谢宓茶的。
那她呢……她想要这份感谢么……
大脑逐渐疲惫,宓茶陷入了睡眠之中。
在梦里,她恍惚看见了一身戎装的沈芙嘉。
她扎着和沈烨一模一样的高马尾,手执长剑,跨高大的疾风战马,英姿飒爽,可仔细一看,她左手的袖管却是空空『荡』『荡』。
在沈芙嘉的身前,是一片血海尸骸,满地战后的狼藉。
宓茶想要追上去,叫沈芙嘉回来。
可沈芙嘉只堪堪回眸望了她一眼。
她说:宓茶,回家吧,这里不是牧师该停留的地方。
“那我该在哪儿!”她声嘶力竭地追问。
沈芙嘉没有回答她,她一夹马肚,兀自转身离开。
宓茶的身体沉重得无法前行,她被一股庞大的重量压跪在了地上,眼睁睁望着沈芙嘉越行越远。
牧师……到底是什么是牧师……
她们治疗受伤的士兵,让他们不停地成为战斗机器;
她们增幅沙场上的战士们,将战争的层级不断升级。
牧师,到底是什么东西。
天使和死神的差别到底在哪里。
宓茶不知道,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惘。
恍惚之间,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宓茶的心脉迅速蔓延,她嘴唇颤了颤,被压垮在了地上,正对着一张被火烧焦的脸。
她们,真的是在救人么。
阴阳轮上的黑白到底哪个是善、哪个是恶,亦或许她还该问——
到底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这个表面秩序井然的世界如此混『乱』无序,可有人能够为此列出确切的标准和条例,好让她安心恪守“善”的道义。
百里夫人抚着女儿的脸,愣怔地喃喃自语,“即使是在梦中,也这么痛苦么……”
少女脸上泪痕纵横,沾湿了她的整个肩膀。
她不安稳地蹙眉,额上浮着虚汗,断断续续地呓语:“嘉嘉……嘉嘉回来……你流血了……”
“夫人,这样下去可不妙。”翡丝芮面『色』微沉,她知道宓茶在想什么,沈团长殉国这几个字必定令她联想到沈芙嘉的未来。
“小姐似乎钻进牛角尖了,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迟早要出事的。”
多少天才都是发疯、自尽而亡,反受其累。
“我知道。”百里夫人抬手,怜爱地揩去女儿脸上的泪汗,“先让芙嘉回来,有她陪着觅茶,或许能让觅茶好受些。”
“关于这个……”一旁抱着笔记本的樊景耀嘴角抽了抽,语气犹豫,“夫人,沈芙嘉那边的情况好像也不太稳定……”
百里夫人回眸,立即明白了原因何在,“还是那把剑?”
“是,”樊景耀点头,“我们查到了一点眉目,还不能完全确定,可几个跟过去的剑士回来都说,那把剑煞气太重,且每每拔.出都会影响宿主的心『性』。我恐怕现在的沈芙嘉不太适合跟小姐接触……”
“这孩子……”百里夫人头疼地扶额,语气难得地溢出两分心烦意『乱』,“真是奇了怪了,到底是惹了何方神圣。如此戾器稍有不慎就会反噬宿主,沈芙嘉那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祖上明明没有留下来什么能力者的血脉,怎么会闹成这个样子。”
在百里夫人的计划中,她要将沈芙嘉带回百里谷,在大学四年内除去她身上的一切弊病。
就算她不能把沈芙嘉变成一名光系的剑士,至少也该引导她一心向善,成为一名正义之士。
可如今多亏了那把莫名其妙的魔剑,她的计划全被打『乱』了。
一旁的翡丝芮听着,迟疑地开口,“夫人,有没有可能是……血祭太多次了。”
血祭?
百里谷溪微愕。
“资料上显示,那应该是一把纯粹的冰系之物,冰系剑士本来就不算多,在一定的时间范围内,如沈芙嘉那样不停地以自身血肉喂养能力的冰系剑士就更加少见,普通的学生谁能对自己下此狠手,大家族的子弟们有老师教导,根本不会这样做。”
“她的天资不算顶级,可也算是中上之选,在机缘巧合之下吸引了那把剑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说的有道理。”百里夫人颔首,现在的沈芙嘉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叫她不得不谨慎起见。“密切关注她的情况,一旦她出现反噬或是被控制,我就绝不能让觅茶和她轻易有所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