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茶浑然不理,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只抱着谢锦昀,将自己柔软的身体嵌入男人怀中,令这场亲吻愈发的柔情蜜意。
她不理她,连一眼都不愿施舍。
一股灼烧般的寒意令沈芙嘉浑身打颤,这个场景不是空『穴』来风,在两人未确定关系前——甚至确定关系后,沈芙嘉的脑海之中时常都会浮现出这幅画面。
客厅里的那一句“你该辅助一个和你门当户对的男人”能够脱口而出,何尝不是因为它来自沈芙嘉内心深处一直都有的恐惧。
“唔……”漫长的一吻结束,宓茶脸上浮现了缺氧的红晕,她软软地贴合着谢锦昀的身体,双唇微张,扶着他细细平复呼吸,就连呼吸中泄『露』的几声呢喃,也满含着爱恋的缱绻。
那张红扑扑的脸上,浓郁的爱意一览无遗。
宓茶听不见她的呼唤,可谢锦昀听见了。
逆着门外的阳光,他瞥了眼不远处的沈芙嘉。
青年的薄唇微勾,抱着怀里的宓茶,像是抱着一件至高无上的战利品。
那好看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他道,“看见了么会长,柔弱的女人天生就是喜欢依附男人的。”
拖着宓茶腿根的手指收紧,用了力气,指缝勒出了少女的软肉,他笑着,温柔有礼,可眼眸之中净是不屑的轻蔑,“这么好的女孩给了你一个女人岂不浪费?宓茶在你身上得不到安全感,只有强壮的男人才能让她安心。”
沈芙嘉眼眸微沉,戾气从心底暴涨,握剑的手顿时收力。
找死,滚开——
她刚要动作,被吻得沉醉的少女忽然伸手,柔柔地抚上了青年的脸颊,“嗯……”她嘤咛一声,哼哼唧唧地撒娇,“锦昀,还要亲亲……”
霎时间,一切反驳的话语都碎成了齑粉。
她爱极了他,像是任何一个女孩对着自己的盖世英勇撒娇一样,一颦一簇里都是依恋。
至于沈芙嘉,那不过是个不足为道的朋友,百里家的小公主从来不缺朋友。
她望向谢锦昀的眼神专心致志,除了痴痴地看他以外,眼中容不下第二道风景。
沈芙嘉手上的力道就此散了,她愣怔地后退了半步,猛然想起了那天从酒店出来,看见十字路口并肩的两人。
那时宓茶望着谢锦昀的眼中,全然就是欢喜和雀跃。
这种神情,沈芙嘉已经太久没有见过了。
她们上一次的亲昵只有血和泪的咸腥,没有任何的美好可言。
有一瞬间,沈芙嘉甚至对谢锦昀的话产生了认同。
他说得不错,她从来没有给予过宓茶安全感,从相恋到现在,她的太多举动都惹得宓茶伤心为难。
和她在一起的宓茶只有痛苦,她丢失了纯白的阳轮、要顶着家族的压力,还要顾及沈芙嘉脆弱的自尊心。
是她错了么……
“茶茶……”沈芙嘉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伸出手想要触碰宓茶的身影,“你跟我走,别和他在一起……”
她乞求着,语气里是连她自己都无法确定的不自信。
宓茶终于听见了,她扭头,上下打量了沈芙嘉一眼,片刻后靠在了谢锦昀的胸口,微笑着反问她,“嘉嘉,你自己觉得我该和你走么。”
谢锦昀闻言,执着宓茶的手,大笑出声,那张清隽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神『色』,双眼之中满是得意的兴奋。
“懂了吗沈芙嘉,该滚的是你,别做扫人兴的事。”
分不清是嫉妒还是愤怒,一股锥心的疼痛撕扯着沈芙嘉的心神,她早已无力分辨这是真实还是幻境,她甚至无法分辨心中这股扭曲的恨意是对谢锦昀还是对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能让宓茶开心……
为什么她不能让百里家满意、为什么仅是一只亡灵就能把她撕碎、为什么她如此得弱小又懦弱!
“啊——!!!”
太阳『穴』深处传来一股尖锐的刺痛,沈芙嘉抱着头,原本清越的女声中带起了兽吼,这声音极其诡异,似狮虎咆哮,痛苦到癫狂。
她深陷在幻境之中,不曾看见手旁的巨剑正散发着血红『色』的冰雾。
它静静地看着少女跪在了雪地中,双手捂着头,崩溃地嘶声厉吼。
她狠狠地拽着自己两侧的长发,当沈芙嘉睁眼时,那对黑『色』的瞳孔旁多了一圈血『色』。
「杀了他。」冰冷低沉的声音从沈芙嘉脑海深处响起。
杀了他……
杀了他!
那双美眸里遍布猩红的血丝,忽然之间,她一把握住了身旁的巨剑,双手合握,巨剑在这时骤然变得轻盈,贴合着沈芙嘉的心意,一剑挥向了谢锦昀。
没有防护服,当剑落下,鲜红的血『液』瞬间爆开,那血溅在了沈芙嘉的脸上,这是她第一次杀人,斩碎血肉和骨头的感觉久久不散,直到被鲜红的人血溅了半身,听到了尸体倒下的重音后,沈芙嘉才倏地回神。
不……她在做什么……
杀人是犯法的,就算她再恨谢锦昀,也不能夺人『性』命……
看着沾满鲜血的双手,沈芙嘉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恐惧,她惊恐地踉跄了半步,不住地摇头。
不……她没有杀人……她不能杀人!
眼眸一抬,她忽然看见了尸体旁的宓茶,“茶茶……”沈芙嘉想要解释,她一定吓到她了,可刚一伸手,她便被自己手指上的血迹吓得六神无主,遑论再去安慰别人。
在谢锦昀死后,宓茶出现了短暂的愣怔,很快她勾出甜美的笑容,轻快地走到了沈芙嘉的身侧。
“既然你打倒了他,那我现在就是你的啦。”她一把抱住了沈芙嘉的胳膊,像是她们平常逛街那样,娇憨地笑着。
少女凹凸有致的身体贴上了沈芙嘉溅满鲜血的半身,将血『液』蹭开,晕染了沈芙嘉大半的身体。
她仰着头磨蹭沈芙嘉的脸颊,小口地『舔』.舐沈芙嘉唇角的人血,将方才给予谢锦昀的亲昵悉数还给了沈芙嘉。
可沈芙嘉并不开心,她剧烈喘息着,在瞥见地上的尸体后,身体克制不住地轻颤,“茶茶,你都不害怕么……”她可是刚刚杀了人啊。
“你在说什么?”宓茶搂着她的肩膀,水润的黑眸万般不解地望着她,“这个世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要是不杀别人,那就是别人杀我们,难道你想看着有朝一日我死在别人的剑下么。”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沈芙嘉连忙摇头,“可是、可是……”这是一条人命啊,即使她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但杀人放火的事情,沈芙嘉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
“嘉嘉——”宓茶拖长了声音唤她回神,声音甜滋滋的浸了糖,她依偎进了沈芙嘉的怀里,轻声道,“我只是个没有自保能力的牧师,当然要选择最强的强者作为伴侣。你杀了觊觎我的人,这证明你有保护我的能力,只有这样,我的家人才会认可你呀。”
刚刚出现的清醒在宓茶的这番话下渐渐模糊了。
“是这样吗……”她迟疑地问。
“当然是这样了。”宓茶低『吟』一声,“你看,你把谢锦昀杀了,他就再也不能和你抢我了,我的嘉嘉是最厉害的,顺你者昌逆你者亡,这样一来谁也不敢伤害我了,对不对?”
沈芙嘉恍惚地应了一声。
是啊,她的茶茶只是个没有自保能力的牧师,她当然要为了她而战,难不成她还要眼睁睁地看着茶茶被那个恶心的男人占有么。
少女瞳孔中的红芒深邃了两分,黑『色』的瞳孔渐渐涣散,失去了焦点。
她沉浸在了幻境之中,难以自拔。
她没错,她是在保护她的茶茶。
这个世界凭实力说话,杀人又如何,千百年来死在剑下的人命还少么。
她每一次让宓茶难过,不就是因为自己的内心太不坚定,为了可笑的世俗规矩犹犹豫豫,这才一次又一次的让宓茶失望。
她是剑士,天生就该在血海尸骸中掠夺自己想要的宝物。
什么仁义礼智信,不过是统治者们为了约束弱者而编造的囚笼,只有愚蠢的工蚁才会乖乖听话。
她要得到宓茶,她要得到她一切想要的东西,就该跳出那些无聊的束缚。
白皙柔软的手覆上了沈芙嘉的左手,宓茶牵着她将剑举起,伏在沈芙嘉的耳旁呵气,“再往前一些……嘉嘉,东北方向的森林里还有很多邪恶的恶狼,每天都吃掉好多无辜的小生命。走,我们一起过去,杀了它们,替天行道,这样你的能力就又能提升了。”
她娇娇地轻笑了两声,抱紧了沈芙嘉的腰肢,低『吟』着腻声催促,那声音落在沈芙嘉的耳中,如天籁般令她倾心不已,勾住了她的七魂六魄,而她甘之如饴。
“快走嘛,人家最喜欢看你执剑的样子了。”
在少女软声地催促之下,雪夜之中,一抹单薄的倩影于是跌跌撞撞地进入了北域之森。
沈芙嘉的双眼空洞猩红,在风雪肆虐之中,少女行尸走肉一般拖着一把半人高的巨剑,麻木地向前走去。
她拒绝不了宓茶,她拒绝不了杀戮。
她已经惹茶茶伤心了太多次,绝不想再令她失望。
只要茶茶能开心,让她做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