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迎来了久违的休息日,15日这天的白天属于他们自己。
宓茶生病后睡得不少,早上六点便自然醒了过来,408其余几人还在安睡,她下了床,趴着床栏踮起脚看了眼上铺。
这些日子,沈芙嘉着实累坏了,她缩在被子中,闭着眼睡得极沉,宓茶伸出手碰了碰她枕边散落的头发,没有打扰她,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床铺,一个人走出了宿舍。
y省的昼夜温差极大,早上的空气冷冽清爽,光秃秃的树枝上传来了清脆的鸣叫。
宓茶穿着学校发的短袖,外面套了一件羽绒衣,在一楼洗漱完后走出了宿舍楼,她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就着薄薄的晨曦深吸了口早上的空气。
过去的几天成了上辈子的事情,在吃饱喝足休息了一天后,那些痛苦与疲惫瞬间退却,年轻的身体如同一片肥沃的土地,一经灌溉,就把曾经的干渴忘了干净。
宓茶深呼吸了两下,将森林残留在肺里的最后一口疲惫换了出去,土地里活过来的苗苗提醒她去浇水施肥。
她是今天食堂的第一位客人。
食堂里还没有饭菜,空『荡』的食堂后方传出铁勺碰撞的声响,宓茶站了一会儿,后厨的门才被打开,一名穿着厨师服的大婶拎着铁桶出来,放在了长条桌上。
她瞥见宓茶后,喊了一句,“等一会儿啊,马上好。”接着又进入后厨去准备其他菜品。
宓茶扭头一看,才发现旁边食堂的门上贴着纸,上面写着早中晚开放的时间,她来得太早,还有二十分钟才到早饭时间。
除了时间表以外,粉『色』的纸下面还用加粗的黑『色』大字标着“禁止将食物带离食堂!”。
这句话打消了宓茶带早饭的念头,学校不允许在外面吃东西,看来只能让宿舍的几人自己下来吃了。
宓茶站去了长桌旁,垫着脚等待。
二十分钟内,饭桶陆陆续续被摆了上来。
桶中放着菜包、肉包、花卷、煮鸡蛋、小米粥和酱黄瓜——和言老师之前吃的一模一样,最后的桶中盛着满满的一桶甜豆浆。
盖子打开的一瞬,滚烫的热气铺面腾升,烫得宓茶往后退了半步,却又被香甜的气味吸引着再度靠近。
高三那一年的早上总是起得匆匆忙忙,随便吃一点三明治、炒面就急着去教室,闲适着喝一杯热豆浆都成了罕见的奢侈。
宓茶拿了一荤一素两个包子,打了一碗小米粥和一碗豆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包子很大,皮薄馅足,第一口下去就能咬到半嘴的肉。
菜品不多,但是都很实在。
吃到一半,门外有人进来,宓茶本以为是哪个学生,没想到竟然是李老师。
李老师还是穿着一身荒漠『迷』彩,她打完饭后瞧见了宓茶,宓茶的下巴被包子挡住,小声地唤了句,“老师好。”
“好。”李老师颔首。
打完招呼后,宓茶继续缩在角落啃她的包子。不想,李老师竟端着餐盘径直朝她走来,坐在了宓茶身边的位子上。
宓茶吓了一跳,她和付芝忆不同,不是喜欢和老师称兄道弟的学生,平常路过办公室她都会快速通过,对于老师有着天然的敬畏。
李老师刚一坐下,就给宓茶带来了不小的压力,她脑中闪回着自己近期的表现,惶恐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错误。
宓茶的紧张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李老师故作不知,她咬了口菜包,和宓茶随意地交谈了起来,“校长拉到了赞助,新的赞助商是个有钱人,今天晚上就会有营养师过来,到时候你们的伙食可以升到空勤灶的水准了。”
“哦。”宓茶茫然地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李老师在和她聊天,于是接话道,“空勤灶是什么?”
“空勤灶就是空军的食堂,是所有兵种里最讲究的。”李老师回眸,冲宓茶一笑,“我也没吃过,沾你们的光。”
这是少有的温暖的笑容,宓茶愣怔了一下,然后低头,咬了口自己的包子。
“昨天住得还习惯么。”李老师接着问道。
“很好。”宓茶点头,“还有空调。”
“前几天是辛苦了一点,”李老师理解,道,“之后会好很多,你能坚持到现在确实不容易,不过之后的体能训练是个难题,要有心理准备。”
“嗯,我有准备。”宓茶点头。
“闻校长他平时严格一些,”李老师舀了舀碗中的热粥,把视线从宓茶身上移开,避免她太过拘束,“他是顶级军校毕业,毕业即是军官,所以他的教学方法会比较……”
李老师顿了顿,措了会儿辞,“比较严厉,但本质是好的,如果你能坚持下来这一个月,我能保证你会脱胎换骨,变得和从前完全不一样。”
宓茶点头,“我会坚持的。”
李老师舀粥舀一半又搁下了勺子,她似乎有什么心事,扭头正视了宓茶。
“男生不提,至少现在留下来的女生,都是从我带的班里出来的。”她的脸上是让人无法忽视的认真,“我知道这套训练对于高中生来说有点严苛,不过你们也不是小孩子,都是成年人了。有些话我作为老师、作为教官去说容易起反效果,如果可能的话,你多帮我留意留意她们。”
宓茶微微睁大了眼睛,她不是特别明白李老师话中的含义,但她有一种被委以重任的光荣感。
“我会的。”她保证道。那也是她的同班同学呀。
“你明白就好。”李老师笑了笑,“好,吃饭吧。一会儿你告诉他们,今晚八点在301集合,带上纸笔和书。”
宓茶低呼一声,“我们要上课了吗?”
“对,以后白天训练,晚上八点到十一点是上课时间。”
谈话告一段落,李老师喝完粥后便离开了。
宓茶吃完饭后,端起空了的盘子放去了回收箱,眼见时间还早,她不急着回宿舍,准备看看自己未来要生活的地方。
来到y省将近一周的时间,这是她第一次有时间看看四周的环境。
这里像是一座小型基地,宿舍楼前面是一块水泥空地,约莫篮球场大小,通向城市的马路。
宿舍楼后是食堂,宓茶出了食堂再向后走,便是一片空旷的『操』场。
宓茶绕着『操』场走了一圈,冷冽的早上在走完一圈『操』场后,她浑身冒起了热汗。
这圈『操』场比锦大附中八百米一圈的『操』场更大,中间没有草地,铺着黑『色』的橡胶皮。
『操』场的侧边是一排户外健身器械,单杠、双杠、平行梯之类。
宓茶仰头看了看和国旗杆一样高的爬杆,眼前有点发晕。
她退后了两步,还是没能看清顶点。
她、她要爬这个吗……
旁边还有架绳梯,宓茶拉了拉粗砺的麻绳,往上爬了两格,感觉状态良好后一直爬到了顶端的铁架上。
她骑在铁架上扭头往后看去,再远些是一片开阔的靶场、一块大沙坑和铺着铁丝网的空地,它们背靠着荒山,山上光秃秃的看不见几点绿意。
这里的一切都给人一股老练的灼热感,屁股下的铁杆被磨得光亮,宓茶扭着腰,小心翼翼地原路返回——她不敢走铁杆的另一侧,另一侧是串起来的三个大轮胎,从绳网上去,扒着轮胎下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在轮胎上落脚。
溜达了一圈,粗粗看过四周后,宓茶便回了宿舍。
宿舍里严煦已经起了,坐在唯二的桌子前看书,另外两人不知所踪。
“她们呢?”宓茶问。
“去洗漱吃早饭了。”严煦头也不回地道。
“那你吃过了么?”
“嗯,我起得比她们早,已经吃过了。”
宓茶喔了一声,坐回了她的小床,“我遇见了李老师,她说晚上八点去301上课。”
“好。”
见严煦看书认真,宓茶便不再打扰她,把自己领到的课本翻出来,预习一下接下来的课程。
……
一整个白天,学生们过得十分悠闲,柳凌荫和沈芙嘉吃完饭后,一个躺回了床上看书,一个坐在宓茶床上看书。
新书到手,锦大附中的学生没有不预习的习惯,上午在阅读中度过,安静而惬意。
中午时分,一行人吃完午饭上来时,正好刮风,宓茶的刘海被吹的眼睛发痒,她闭上眼睛,等到风过了之后,抬眼盯着自己额上的刘海。
“好像有点长了。”沈芙嘉扫了扫宓茶被风吹『乱』的头发,“明天开始正式训练了,回去我帮你剪一剪吧?”
“你还会干这个?”柳凌荫诧异道。
“小学留过。”沈芙嘉拿钥匙开了门,搬了把椅子让宓茶坐下,“就剪短一点,应该没什么问题。”
宓茶坐去了椅子上,柳凌荫有点担心,“你真不怕剪坏了?”
她的头发只有她的发型师能碰,眼看着沈芙嘉拿出了剪刀,柳凌荫感觉自己的头发开始痛了——这是一种奇异的痛,她握住了自己的发尾,就听远处传来一声,“我的头发好像也有点长了。”
严煦扭着腰,打量着自己身后的马尾。不知不觉中,那束黑发已经盖过了肩胛,长到了腰际。
她侧过身,握住了马尾的中部,道,“沈芙嘉,剪刀先借我一下。”
“住手!”柳凌荫一把夺过她的头发,“你该不会是想一刀剪吧!”
“嗯,我很快。”
“粗暴、真是令人发指的粗暴!”柳凌荫不可置信地后退半步,“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高中生,你这样还能算是女人吗?”
坐在椅子上的宓茶捏了捏自己的肚子,她想起从前柳凌荫说的,“女高中生怎么会有赘肉!”
唔……饿了四天又暴饮暴食,她会不会又变胖了……
“高中就烫发做美容的女学生才奇怪。”严煦不理她,向着沈芙嘉走去,“剪刀借我。”
看着严煦打算一刀完事的模样,沈芙嘉哭笑不得,“严煦,那样确实太粗暴了。要不然你先看书,等我给茶茶修完刘海以后,再帮你修剪一下。”
“那好吧。”严煦应下,坐去了床上等待。
柳凌荫抱着胸,倚在床杆边俯视她,“你为什么那么听她的话?”每次都这样,她说什么都不好使,沈芙嘉一句话就能得到大家的响应。
凭什么,她哪里不如沈芙嘉了!一样的话从她们嘴里说出来,凭什么要被区别对待!
“不,”严煦拿起了书,遮住了自己的脸,“只是不听你而已。”
“严煦!你什么意思!”柳凌荫气得冒泡。
另一边,剪刀贴上了宓茶的额头。
冰凉的刀锋挨着自己的皮肤,宓茶被冰得瑟缩了一下,眼睛不住地往上看。
沈芙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宓茶的样子,像是头顶吊了块肉的小狗。
“不要笑。”宓茶紧盯着上面的剪刀,生怕沈芙嘉一笑就剪歪了地方,“剪短两厘米就好了。”
“好,不笑。”沈芙嘉咳嗽了两声,开始认真地帮宓茶修刘海。
她小指抵着宓茶的额头,中指和食指夹着头发,躬着身仔细修剪。
细碎的头发从她指尖落下,沈芙嘉忽地低呼一声,“啊!”
“怎么了!”宓茶紧张地跟着叫起来,“剪坏了吗?”
一旁胆战心惊的柳凌荫跟着尖叫,“我就说了你不会剪!”
“啊!”沈芙嘉掩唇,“以前被刘海盖住了,我都没有发现——茶茶的眉『毛』好可爱。”
她小指抵在宓茶的额上,来回感受着那温热细腻的触感,低下头小声地申请,“我可以亲亲吗?”
柳凌荫面无表情地闭嘴,是她不识趣,她不该多嘴『插』话。
“吓死我了。”宓茶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头发剪坏了。
“给你,”她大方地扬起脸来,带着两分“欢迎欢迎、好呀好呀”的愉快,嘴里轻快地念着,“我今天早上走完『操』场出了汗,回来刚刚洗过脸,不油。”
拿着剪刀的手于是拨开了宓茶的刘海,沈芙嘉弯腰,吻上了宓茶的额间。
那里的触感有别于脸颊和唇瓣,沈芙嘉嗅到了一股洗发『露』的香味,她闭着眼,计划中的一吻辄止在宓茶环上她的腰时,变了味儿。
她情不自禁地跨坐在了宓茶腿上,鼻腔里哼出两分清浅的呻.『吟』,上一次亲吻是什么时候……太久了,对于热恋期的情侣来说,“分别”那么长的时间是一种酷刑。
沈芙嘉控制不住自己的腰肩,在她无意识的情况下,她的身体不悦地朝着宓茶撒娇。
宓茶收到了这股信号,她收紧了手臂,害羞地将沈芙嘉搂得更紧。
她想要抬起下巴,让这吻转移到它该去的地方,可又顾忌着身后的两人,不敢多加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