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指停在了半空,良久,揪住了那条抱枕,将其抽了出来。
储物戒还回来后,一直没找到将它收回的机会,今天趁着宓茶不在,沈芙嘉终于能将它取出。
抱枕被塞得有些发瘪,宓茶的一侧脸被压得凹陷,沈芙嘉一惊,连忙拍抚,将它恢复原状。
待宓茶的那侧脸颊又新恢复了鼓鼓的模样后,她才松了口气。
刚放下心,望着手中抱枕上的宓茶,沈芙嘉又蹙起了眉,垂下了了眸。
茶茶……
宓茶这几天表现得都十正常,她嘴上说着不在意、没关系,可晚上总是难以入眠,就算睡着了,颜『色』也常是悲伤难过。
果是平常,她还能带着宓茶出去走走玩玩,但刺杀一事刚刚发,她们只能闷在酒店之中。沈芙嘉在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抚平宓茶心中愁绪。
半决赛的日子越来越近,紧接着便是决赛。这一场她没有安排宓茶上场,可下一场又该何?
沈芙嘉瞌眸,她缓缓收紧双臂,将印着宓茶的抱枕锁于怀中。
怎么办……如果走错一步,致使输掉比赛,那之后她就再也不能见到茶茶了……
不——唯有这件事她无法接受!她不能没有茶茶。
姬凌玉和花百音到现在都没有上过场,在这样的况下,她们依旧在复赛中排名第一,数是她们的两倍有余。
双方的差距犹如天堑一般,就连闻校长、李老师都对冠军不抱希望,言语中透『露』出让她们尽力就好的态度。
沈芙嘉低头,将脸深深埋进了柔软的枕中。
怎么办……她输不起任何一场比赛!
卡啦一声轻响,房门忽然被人推开,沈芙嘉陡然一惊,自己陷于绪当中,居然连有人靠近都没听见。她连忙抬头,就见宓茶站在门口,愣愣地望着她。
“嘉嘉……”她迟疑地唤了一声,“你怎么了?”
沈芙嘉背对着她,她没看见她怀中的抱枕,只看见了她方才低头蜷身的姿态,以及此时眉宇间未退的哀伤。
宓茶朝前走了两步,看见了从沈芙嘉肩膀处『露』出的一角枕头,好奇道,“你抱着什么呀?是新买的抱枕吗?”
沈芙嘉急忙将怀中的抱枕收入储物器中,“没什么,随便买的。”
宓茶哦了一声,没有深究,转而问回之前的问题,“那你刚才是怎么了……好像很难受的样子,是哪里不舒服吗?”
沈芙嘉刚想一笑,说自己没事,宓茶这段时间已经都难受的了,她又怎么能在用这些事去烦她,然而,当目光触及到宓茶脸上的关切时,沈芙嘉顿时一怔。
她忽然意识到,有什么地方出了错。
从刺杀发以来,宓茶的绪低落,众人有目共睹,因此纷纷出言安慰。
她们告诉宓茶,这不是她的错,并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怕触及到她的绪。
可她们越是这样,宓茶就越是自责。那些柔声细语的安慰令宓茶加大了对她们的愧疚,那些小心翼翼的举动,令宓茶愈发觉得自己无用。
她们所做的一切全部都起了反效果。
就在刚才宓茶担心她的那刹,沈芙嘉忽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她们七个人『性』格迥异,为什么在对待宓茶时,却能不约而同的给出相同的反应,就连最粗枝大叶的付芝忆,对待宓茶都是小心翼翼,连自己突破了的事都不敢第一时间在她面前提。
按理来说,不同的『性』格将导致不同的处事方法,而她们七个人的态度却出奇的一致,究其原因,是因为“牧师是柔弱的、是需要被保护的”这一观念在所有人脑中根深蒂固。
这是常识,是她们从小就接受的教育。
试想,当初柳凌荫一蹶不振、因为一点情绪而耽搁了比赛时,沈芙嘉是如何反应的?
她直接给了柳凌荫一巴掌。
没有人脑中会有“剑士也是柔弱的女孩子,需要细心保护”这一观念。
因为重剑士给人以强大的印象,所以大家对待柳凌荫的方式也粗糙、直接,可细细想来,好像宓茶才是她们队中最强的那个。
不说等级凌驾于她们所有人之上,还拥有举世罕见的[复制]能力,单是复赛时梦『露』恐怖的形状还历历在目。
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一整支强队『操』控于股掌之中的力,令人冷汗不止。
宓茶并不弱,她的力强于她们所有人。
回想起来,在宓茶最高光的时刻,往往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别人。
在她们低落时,宓茶安慰、开导她们时的温暖而坚定,充满了抚慰人心的力量;
当她们在比赛中陷入困境时,宓茶往往都能力挽狂澜;
当她自己因魔剑而悲观、恐惧时,宓茶更是凭一己之力,瞒过身边的所有人乃至盯着她的暗卫,独自将魔剑镇压。
牧师的能力不为自己,而为他人。
宓茶是最典型的牧师,她对待自己无甚所谓,可却能为了别人而爆发出强大的能量。
可如果她们所有人都认定宓茶需要保护、宓茶柔弱无力时,宓茶便也真的柔弱无力了。
沈芙嘉霍然开朗,现在她要做的不是对着宓茶散发温暖,而是要让宓茶来对她施展温暖。
她要让宓茶意识到,她不是没用的,有人需要她。
思及此,沈芙嘉眼眸一动,她垂眸片刻,再度抬眸时,那对桃花眼中盈满了泪水,无言地凝望着宓茶。
宓茶大吃一惊,快步走到床边坐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沈芙嘉的手,“嘉嘉,你怎么了……”
她刚一坐下,沈芙嘉便扑进了她的怀中,大声啜泣,“茶茶,我好害怕……马上就要比赛了,我好害怕会输……”
沈芙嘉这一哭,令宓茶大脑一懵,随后连忙抚上她的脊背,“没关系的,输就输了,一场比赛而已。”
沈芙嘉根本不听,哭得愈加伤心,“可如果输了,我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不要这样……我这几天心里都好害怕,连饭都吃不下……”
“啊,”宓茶吃惊道,“你没有吃晚饭吗?”
沈芙嘉吃了,为了增肌,她还吃了两块牛排。
“没有……我在是没有胃口。”
“那怎么行,”宓茶马上起身,“你这几天不是健身房就是训练室,运动量那么大,不吃东西怎么行。”
她身上还满是汗水,双颊热热地发红,两个小时的运动令宓茶浑身肌肉酸软、疲惫不已,可此时见到了需要照顾的沈芙嘉,她立刻打起精挽袖,“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吃完了有什么事我们再慢慢说。”
沈芙嘉仰头看她,这些日子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听见宓茶的声音里充斥了力量。在这之前,她说话微弱若蚊,仿佛怕声音大一点,就会打扰到她们似的。
“我也吃不了什么特别油腻的菜。”沈芙嘉低着头,细细想来,“那……就要个开水白菜,再一个文思豆腐吧。”
宓茶脸『色』一僵,微微睁眸。
“是不是太麻烦了?”她立即更咽一声,“还是算了吧,反正我也没什么心吃东西。”
“不、不会。”宓茶给自己打气,“我一定会努力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