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牧师的辐射范围在法师中一向比较大。”在这样的目光中,她稍稍低下了头,说得很没有底气,“而且我跑步很慢,大家冲到一半我可能就跟不上了。”
“但也就大了二三十米,”柳凌荫算了算,“两百米……这是锦大毕业生的水平。”
“等等,”沈芙嘉在意的不是距离,她扭头紧盯着宓茶,“你刚才说的两百米是什么距离?”
“增幅……”宓茶被她的眼神里的温度给烫到了。
那目光过于炙热,在宓茶又回答了一遍之后,沈芙嘉睁眸,“高中的牧师不是只学[治愈]的么?”
牧师的两大模块,一是[治愈],二是[增幅];通俗来讲,就是回血和回蓝。
增幅是大学进修的高级课程,全国范围内的高中只学习治愈这一门课程。
“啊,我会一点点。”宓茶点头道,“但是效果不是很好,最多最多也只能增加20%的样子,聊胜于无而已。”
说不定还没有她带着香蕉上场喂给队友吃来的有效。
“20的增幅……”
几人很快在心里算出了这效果落在自己身上的威力,一时说不出话来。
就拿两个攻科来说,如果她们自身的实力是0.85,本系第一的实力计为1,那么算上宓茶的增幅之后,就是0.85x1.2,得到的实力直接反超全系第一!
两年来她们累死累活每天挥剑跑步增肌,到头来宓茶一句咒语就能送她们轻松上位。
299分果然并非浪得虚名。
严煦最高一次的278已经能在全省傲视群雄,299到底是个什么概念,自几人踏入锦大附中以来,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分数。
宓茶连忙摆手,“但是两百米的距离,大家半分钟就跑出去了,我至少要一分半。”
这就是为什么她一直担心会给小组拖后腿。
“虽然范围比别人大一点,但实际操作起来,也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范围再大也是有限的,她要是跟不上队友的速度,一切都是白搭。
“这是个问题。”严煦拧眉,“像我们法师或者巫师跑得慢一点也没有关系,就算没有攻科学生在旁边,我们也能单独作战。”
“但你是个牧师,一旦离开同伴就失去了作用,自身也会陷入危险。”
柳凌荫听了半天,将手撑到了身后,“八楼有健身房,宝贝你多去练练,每天去个两小时,体力很快就会上去的。”
“先不提范围,你的增幅到底有多少效果,不如现在…”她刚想说试一下,才想起来她们组的武器全被没收了。
宓茶了然,接下了她的话,“那我们下节课试试。”
沈芙嘉接话道,“如果今年的赛制和往年一样的话,那考试会分位两类。”
“一类是实地模拟战,在一定范围内限时,哪组最后抢夺到的标记物多,哪个组胜;
另一类是正面刚的擂台战。”
她望向了宓茶,眸光带着安抚的柔和,“前者不提,如果是擂台赛的话,宓茶你的辐射范围基本可以覆盖全场了,不需要走动。”
高中生指定擂台的规模是140米x50米,只是考虑治愈范围的话,宓茶压根不需要动,站在原地就行。
“但是现在擂台战的考试方式越来越少了,”宓茶摇头,“我怕一年也只能遇上两三次。”
国家想要的毕竟不是一场华丽的表演,而是要能够投入到军队中的能力者。
一群人同时站在小小的台子上光明正大地打一场,这方式太蠢太直,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也不至于是这样的打法。
“不错,”严煦赞同宓茶的话,“下周六就是第一次小组演练了,按照学校惯例,采用实地模拟的可能性更大。”
按照锦大附中的规则,高三学生逢双周进行小组之间的练习赛。
“宓茶这个情况……”柳凌荫上下打量宓茶的身材,最后笑了一声,“想要练成攻科学生的体质是不太可能了,尽量多去健身房跑跑吧。实战演练地形复杂,我们未必顾得上你。”
“好,我会努力不拖大家后腿的。”宓茶应下了。
组内了解得差不多了,几人将话题延伸至别的小组,首先就是e407。
“嘉嘉,你和e407的组员比较熟,你给我们讲讲呗。”柳凌荫道。
沈芙嘉颔首,“我和芝忆高一高二一起上的轻剑课,她的速度很快,在我们这届的女轻剑士中是佼佼者,但力量不足,我一剑的伤害度,她大概需要两剑才能达到。”
“慕一颜,”她指尖点在了资料册的照片上,“刺客,和芝忆一样,速度型选手,欠缺力度。我听说她这次暑假回去,家里请了私教,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家里好像挺有钱的,”柳凌荫抱胸,“只要肯用钱砸,那效果肯定好。”
“秦臻,弓箭手。”沈芙嘉想了一下才蹙眉,“她平时和我们也不常说话,在班上存在感一直很低。”
“她很普通?”严煦问。
“确实很普通,但普通得可怕。”
沈芙嘉面色稍显凝重,“我们四个从前也一起演练过,很多时候一场练习下来完全找不到秦臻在哪里。”
这话一出,几人都反应过来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是个暗处的杀手,蛰伏在隐秘之处。
沈芙嘉担忧地看向宓茶,“我害怕宓茶会第一个被干掉。”
宓茶的运动神经太差,一旦箭矢突发,她是没有能力躲避的。
「小心一点。不管别的组怎么打算的,反正e407的重点目标是你。」
这句话陆鸳说得随意,更说得有恃无恐。
就在昨天,408的隔壁——e407的组员同样对着资料册上e408的那页围聚在一起。
“优先处理宓茶。”这是陆鸳定下的方针,“不要让她在场上活过三分钟。”
“这么针对一个牧师不太好吧……”慕一颜犹豫道,“存活时间也是评分的一项重要指标,要是第一个下场,那宓茶的成绩就危险了,她很有可能会掉出一班。”
“她不死,e408一个都死不了。”陆鸳将资料册翻到了最后一页,那里印着新版防护服的图解。
“今年的防护服进行了优化,往年受到任何能力冲击,防护服上的血条都会降低,所以牧师极其鸡肋。但是今年不同,”她将资料册在地上转了个方向,面朝众人。
“今年的防护服可以感知牧师的治愈能力。”
“宓茶不死,她们组就是一群丧尸,哪怕血条只剩下一丝也能满血复活。”
“299分的治愈能力从无先例,我们谁都没法估计。”陆鸳眼神微暗,语气不容置疑,“她必须第一个死。”
新的防护服势必要求学生一改往届的传统打法,将战略全新升级。
不止e407,远处的e507、e508也在头一天确定了战略——
一班女生四个小组,只有e408拥有回血能力,这未免太作弊了。为了公平起见,无论何种比赛,宓茶必须第一个死。
而往后的事实证明,一班学生的判断并没有错。
在那恐怖的治愈能力下,宓茶之于她的组员们,就犹如春风之于野草,稍一吹拂,便是死灰复燃、生机勃勃。
因此,在比赛场上,宓茶将是全班、乃至全校的公敌。
不对,arc是什么?高二学过了吗?
宓茶睁着眼盯着自己今天写的笔记,上面的字虽然都是她写的,可一大半的内容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彼时午休放学,三三两两的学生从她面前出门,一边议论道:
“这种复习课真无聊。”
“就是,都学过了还要再讲一遍,还不如给我们改成自习刷卷子。”
“我今天上午懒得听,做了两套模拟。”
宓茶顿时慌了。
她上课听讲一向认真,但真的一点儿也不记得从前老师有讲过这些东西。
大家看起来都很轻松的样子,难道这是实验班的课程内容么。
这一个上午,老师们就没用过学校发的课本,全是自己打印了讲义发给学生。
数学讲义上的小练习她一道都不会,不是不会做,是彻底看不懂题目,但老师却说“这么简单的题,我就直接报答案了。”
怎么办,她完全跟不上一班的进度……
陆鸳正准备离开教室,起身时看见了旁边六神无主的宓茶。
她稍作思索,心中了然。
正准备离开的脚步一顿,她从抽屉里撕了张纸出来,站着弯下腰写了两笔,推给了宓茶。
“这是我觉得比较基础的两本数学教辅,一本是高中的内容,一本是高数。”
宓茶呆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连忙道谢。
陆鸳表情少,一个上午她都没见过陆鸳笑。
宓茶原以为陆鸳和严煦一样,都是不喜欢管别人闲事的类型,没想到学神竟然看穿了她的困扰,还主动伸出了援手。
这让宓茶惊讶之余十分感激。
“不用谢,反正以后我也会来请教你法科的问题。”陆鸳说得坦诚。
“这个……”宓茶想起了陆鸳坐在她身边的原因,有点犹豫,“其实我没有那么厉害。”
而且她是牧师,陆鸳是巫师,两人虽然都是法科,但学习内容上大相庭径。
陆鸳主动忽略了宓茶的话,这种“我没有那么厉害”的谦辞,她在每个学校的前三名身上都听腻了。
当然,她相信这并非故意客气,因为她也常这么说。
越是名列前茅,越是明白自身的渺小,真正优秀的人看得清世界和自己。
陆鸳的目光落在了宓茶的笔记本上。
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记录,她侧了一下头,在宓茶不明所以的目光里,陆鸳挥了挥手,“挡住了,往后退一点,我看下你不懂的地方。”
什么挡住了……
宓茶茫然了一瞬,甫一低头,看见了胸前突出的校服扣子,她一瞬间脸上烧得发红,被电流触到了似的,连人带椅往后挪去,又把笔记本往前推出五寸,给陆鸳留出足够的阅读空间。
“啊对不起。”道歉之后,宓茶羞愧道,“其实今天老师用的那些公式我都不会,题型也没有见过。”
陆鸳点了点头,“实验班进度快,高二上就学完了高中的知识,高二下这半年,前三个实验班都在为大学的衔接做准备。”
“语文没什么可说的,是个人能写字就不成问题;英语练的都是四级的卷;数学会开始学习高数。”
她解释道,“实验班这三年的目标都是直升考,而你之前待的平行班主要任务是高考,因此教学内容只到高中为止。”
这个说法和宓茶差得八.九不离。
“那锦大附中内部的升学考试,出题范围是和统一高考一样吗,还是学校自己拟卷?”她担心的是这个。
六月份全国统一高考,在此之前,四月初锦大附中就开始升学考。
升学考试中前40名可以直接升入锦大,其余的学生则再去参加高考。
陆鸳颔首,“是,学校自己出题,会涉及一点高中里没有学过的知识,每科大概10分。”
“这样啊……”
宓茶望着面前自己根本看不懂的笔记,心里有了退缩之意。
她这时候才注意到陆鸳手上拎着的书,《费曼物理学讲义》。
尽管一班的课程进度已经很快,但是这个班里的学生自学的速度依旧超出课堂。
没有人会傻坐着等老师把饭喂到嘴里,不往前冲的人早就离开了这个班级。
“这里的课我一点儿也听不懂,还是跟老师说把我调到三班比较合适。”
她和一班的学生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宓茶颓废地丧道,“再怎么样我也不可能在四月之前就把那10分学会。”
她连高中的数学都没学扎实,怎么能再学高数呢。
在这里她既听不懂一班的课程,又没法学习高考的内容,到时候恐怕是得不偿失,两头落空。
还是回普通班踏踏实实地学习比较好,直升她就不强求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熟料陆鸳却疑惑地看向了她,“我要是你,压根不会担心自己上不了锦大。”
“为什么?”宓茶不解。
“锦大是为国家输送优质能力者的军校,又不是培养语数英的地方。”
陆鸳道,“高三一开始,各种能力者大学便会争先恐后地来高中挖人。像你这样考出了299分的能力者,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大学的招生办来找你父母。”
“299分,”她又自言自语般地念了一遍,“我是真的很好奇,一个299分的牧师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你是会瞬间治愈还是起死回生。”
“我…”宓茶刚想回答,忽然有人插进了她和陆鸳的对话之间。
“陆鸳,你这属于违反考试规定。”
来的是严煦。
她将手上的书立在了宓茶和陆鸳的桌子中间,结界一般,阻截下了陆鸳的试探。
“按照学校规定,学生能力的详细资料不能泄露。”
眼镜之后,女生细长文气的双眸定定地直视陆鸳,“你想要知道,可以在小组竞赛时来看我们e408的比赛。”
“至于现在,”严煦屈指,将鼻梁上的眼睛往上推了推,“无可奉告,也请你不要刻意打探我组成员的信息。”
她说得严肃,那本立在桌上的书,封面正对着宓茶。
她悄悄看了一眼,《developmentofmathematicsinthe19thcentury》。
这书横插在宓茶和《费曼物理学讲义》中间,两边的主人短暂地对视相峙。
气氛有一瞬凝滞。
“既然你一直在看着这边,那就不要让你们的牧师沦落到向别组的学生求助。”陆鸳先收回了手。
“她的数学成绩并不计入小组成绩。”严煦答得直接。
只有能力考试成绩会以20%的比例算入个人,宓茶别的科目成绩并不会影响到严煦。
陆鸳听完,拿上书走了。
“你如果是这样的态度,那你们这个组不会有什么好成绩。”她出门之时背对着宓茶挥了挥书算作道别,“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407找我。”
407……e407…
宓茶微微睁眸,年纪第一原来就住在她的隔壁!
见她离去,严煦也把目光放到了宓茶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