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什么，胜利者的怜悯么？
她要灰溜溜走了，而她，却能荣升晋级，风光无限。在这神清气爽的时候，她终于想起自己这个被她逼走的可怜虫了？
若叶扯了扯嘴角，“是啊，我也该去结婚了。”
“你今天话特别多。”柳凌荫一笑，“怎么，要离开了，特别不舍？”
若叶颔首，“是，有点吧……”
柳凌荫又看向了瞄准镜，“那就做好这最后一次任务吧。”
“嗯。”若叶握紧了手中的枪，轻声道，“我会做好的。”
她会做好的。
凌晨四点十二分，冬天的黎明透不出半点阳光，还有三个月就是新年，她们身后禹国大地上店铺们，已经陆续把喜庆的红色搬进库房。
良久，汽车的声音从遥远的边境外响了起来。
柳凌荫拉下了护目镜旁的耳麦，低声道，“注意隐蔽。”
她上身朝外探出了几寸，将护目镜调成了望远模式，朝远处侦测。
界碑之后的丛林内，两辆无牌照的黑色轿车朝禹国境内驶来。
柳凌荫定睛看着对方的路径，心中默数了十个数，计算车速，继而弓身，握住了怀中的狙.击.枪，靠回了土坡后。
她要放这两辆车子进来，等对方处于她们和柏树林两人的中央位置时，再进行围杀，以免对方退回界碑后面。
汽车的声音越来越近，她数着秒，预计车子到达指定地点需要的时间。
一分钟后，车子从土坡的另一侧开了进来，出现在了柳凌荫的视野。
她握着枪的手指动了动，调整呼吸，活动了下关节。
五、四、三、二、一——
窝在土坡下的柳凌荫立刻扣下扳机，一颗充斥五级中阶9％能力的梭型子弹穿透夜晚，锐利地打在了第一辆轿车的前轮之下。
车子停了下来，几名男人从车上跳下，寻找掩体，柳凌荫立马将枪收入储物器，改用步.枪扫射。
她枪声一响，埋伏在柏树林的两人也行动了起来，一时间枪声四起。
若叶握着手中的枪，她看着柳凌荫站在自己身前，将步.枪抵在胯上，熟练麻利地对着嫌犯的位置进行扫射。
她全神贯注着前方，一边火拼一边扯下通讯器喊，“3号位4号位，向前…”话未说完，柳凌荫头上的护目镜忽然被人从后扯下，她惊疑地扭头，紧接着，一件钝器便狠狠地砸中了她裸露的后脑。
柳凌荫向后踉跄了两步，整个头部嗡嗡发响，痛得她耳鸣目眩，后颈处流了一片黏稠的血。
“若叶！你干什么！”
可即便是这样的重击，柳凌荫也没有倒下。
若叶一惊，她没想到柳凌荫居然如此强悍。
“抱歉，我必须这么做！”她丢下了手中砸柳凌荫的步.枪，双手成拳朝着柳凌荫袭去，柳凌荫侧身一闪，抓住了她的右拳，震惊地瞪着她，“你疯了？”
若叶心中苦笑，她明白了团长为什么会找上她。
的确，她是最适合这项任务的人选，她是和柳凌荫相处时间最长、最了解她的人选。
那只被柳凌荫抓住的拳头松开，一抹黄色的花粉从若叶的拳心里飘出，被柳凌荫吸入。
下一刻，她头晕眼花，身体绵软无力，捂着额头趔趄了两步。
若叶，五级下阶木系轻剑士，七级技能·[暗影迷香]
她努力想要睁开眼，可在头部受到重击的情况下，精神力本就分散。柳凌荫坚持了不过十几秒，最后轰然倒地，一动不动地昏死在草丛之中。
若叶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昏倒的柳凌荫身旁，从储物器里拿出了一枚蓝色的小药丸，塞进了柳凌荫嘴里，用食指将药丸捅进了她的食道。
她身后还响着柏树林里的交火声。若叶拉下护目镜旁边的通讯器，冷声道，“3号位4号位，撤退，放他们走。”
“是。”两人毫不犹豫地应下，枪炮声立刻消止。
若叶望着面前晕厥的柳凌荫，扯了扯嘴角。
她的老班长……怎么就不想想，为什么北方边境的任务，要调她们南方军区的军人过去？
从头到尾，这都不过是一场戏而已。
若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这场戏里的另外几名演员跑了过来，看了眼地上的柳凌荫，接着向她询问道，“开始下一步吗？”
“抱歉。”若叶摇了摇头，“我刚才失手，不小心把她杀了。”
“死了？”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上前，将双指放在了柳凌荫鼻子下，感受了一番她的呼吸。
“……真的死了。”他扭头看向身后的同伴，“这可怎么办，命令是要将柳中校关押收监，团长让我们拟出通敌叛国的罪名，现在人却死了，我们该怎么复命？”
“通敌叛国，”若叶浑身被汗水湿透，她坐在自己的汗水中，哼笑一声，“这个罪名她不但要废去能力，还一辈子都出不了监狱，和死了有什么两样。”
“好了。”在众人的目光中，她撑着土地坐了起来，“我和她搏斗一场，筋疲力尽了，我们在这里休息三个小时，三个小时后回去复命。”
“要不然还是先回去吧，这里可是边境……”有人迟疑道。
若叶凌厉地望向了他，“你是不累，我累！”
那人马上悻悻闭嘴。柳凌荫一走，若叶就是他们新的上级。
若叶拍了拍衣服上的土，“她的尸体交给你们保管，我去那边的树后睡一觉，你们也可以眯一会儿。”
“是！”
若叶坐去了远处的树后，她靠在树干上，余光瞄向了柳凌荫的尸体。
几名六级的士兵围着她，一边戒备着四周，一边喝了点水。
若叶目测，从她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大约是二十五米，她的七级技能[暗夜迷香]的最大范围是三十五米。
她微微瞌眸，闭目养神，等到两个小时之后，这群士兵们精神力最懈怠之时，右掌悄悄贴在了土地上。
七级技能·[暗影迷香]发动——
淡黄色的花粉飘散在了空气中，传到了士兵们的鼻前。
这些六级的士兵们刚一吸入，还没来得及闻出是什么味道便软到在地。
等人全部昏睡过去后，若叶立刻跑到柳凌荫面前，在她的鼻尖处又抹上了少许的[迷香]。
柳凌荫等级高她两阶，临近四级，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醒过来。
确认了所有士兵都昏睡过去后，若叶脱掉了身上的军用防护服，戴上了一只口罩，进行了简单的变装。
她拉起柳凌荫的一条胳膊，将她背在身上，从储物器里取出自己的摩托，跨坐其上，又拉了一根布绳，将两人的身体捆在一起，朝着边界外的宋国疾驰而去。
作为一个海口国家，宋国热闹又繁荣。即便是漆黑一片的冬夜，它也笼罩在了灯红酒绿之中。
若叶骑着摩托，计算着士兵们清醒的时间，去了最近的港口。
五分钟后，一辆货车从对面的公路处驶来，停在了若叶跟前。
货车的车窗摇下，探出了半边皮肤棕黑的男人，他胳膊肘搭在车窗上，对着摩托车上的若叶一笑，“呦，这就是送来的货啊？”
口罩之下的若叶拧眉道，“我赶时间，抓紧验货。”
“得嘞——”车门打开，从副驾驶跳下了个身材瘦小的男人。
他靠近了摩托车，拉起了后座上的女人，刚一靠近便惊叫出声，“妈耶！头儿！这不是普通的女人，这是禹国的军人！她的鞋子是军靴啊！”
“什么？”这一下，驾驶座上的棕皮男人也惊了，质问地看向了若叶。
“没错，不仅是个军人，还是个中校。”若叶冷笑一声，“这对你们来说不是更好么？”
“好什么好啊！”瘦小的男人尖声道，“我们胆子还没有大到这个地步！”
若叶转过身，她一把掀开了柳凌荫的衣服，拿出手电照上了她的腹部。
那腹部肌线分明，腰肢紧窄。
驾驶座上的男人吹了声口哨，“不愧是女军官，身材不错。”
“这可不是健身房、蛋白.粉泡出来的，”若叶勾了勾柳凌荫的人鱼线，“全是实打实的训练。她不是个花架子，赤手空拳打十个男人不成问题，你们林老板应该很喜欢这种疯牛。”
棕皮男人摸了摸下巴，“这么说倒也没错，咱们车里的那些货，没一个有她这么标志。这脸也还行，胸也挺大的，当宠物当‘狼’都不错。”
“头儿，这可是军方的人啊！”瘦小的男人劝道，“那是禹国的部队又不是尧国的！你想想，这个女人身份不明，两天前突然联系我们说有货物，结果居然送来了个女军官，谁知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万一我们收下了，禹国那边就称宋国挟持他们的军人，对宋国发起进攻该怎么办？”
他这一提醒，棕皮男人的眼神也锐利了起来。
若叶轻哼一声，“要真是这样，我还会蠢到让她穿着军用防护服和军靴过来？”
“那倒也是。”
“价格好商量，你们林老板见过天下的勇士，可还没见过五级的女军官吧？”若叶道，“你把她带回去，出了事也是你们林老板担着，你们着什么急。”
棕皮男人衡量了片刻，又瞄了眼手电筒下女人的脸蛋和身材，最后拍掌决定道，“行，一口价，三十万。”
“成交。”若叶将柳凌荫推给了摩托车旁的瘦小男人，“她马上就要醒了，你们自己解决。”
棕皮男人擤了把冻出来的鼻涕，拇指指了指后面的车厢，对着瘦小男人道，“把她抬去车里，打一剂软骨针，储物器和防护服都卸了，看看里面有什么好东西。”
“哎呦……”瘦小的男人拉起了女人的肩膀，“这女的还挺沉…当宠物不得把林大人压坏了。”
“哈哈哈哈操.你蛋的心！”
交易完成，若叶翻身上车，复杂地最后望了一眼关进车厢的柳凌荫。
别怪她……这都是团长逼她的。
若叶虽然不知道柳凌荫到底犯了什么罪，以至于让总统亲发任务书。但总统给她定的是无期徒刑，而不是死刑，换而言之，柳凌荫早晚有出来的一天。
凭柳凌荫的暴脾气，出来后一定会报复她乃至她的家人。
她只是个普通的县城女孩，而柳凌荫却背靠百里谷，有一名王级师父，她惹不起她。
若叶想放柳凌荫走，但柳凌荫行事冲动，很有可能冲回团部找团长问罪，她要是纠结起百里族人向团部发难，团长第一个怪的就是她。
要是真的杀了柳凌荫……毕竟是自己的老班长，在部队同吃同住了六年，何况万一日后百里族问起来，总统、团长一定会把她推出去。
若叶不清楚上面的想法，这事情前后蹊跷，她不能做得太绝，得留下一线。
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将柳凌荫送去一个她永远出不来的地。到时候只要回去责骂那些看守“柳凌荫尸体”的士兵，让他们以为是他们疏忽，让柳凌荫装死后趁机逃跑了就行。
调转车头，若叶疾驰而去。
她在黑暗中驶向了临月湾，心中暗道：老班长，你前半生已经够肆意快活了，就当是还之前嚣张跋扈的债吧，我们这些被你拳打脚踢过的下级，身上可都还带着你给我们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