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你怎么来了”
庆功宴结束的第二天下午,沈芙嘉进入了皇宫。她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听见这样的称呼。
“丰君唤我什么”她顿在了座位前,忘记了坐下。
尧庆丰耳尖一红,嗫语道,“不行吗”
沈芙嘉去了前线后,他每天都担忧思念,甫一见到沈芙嘉来找他,这爱称便脱口而出。本来他也是管沈芙嘉叫“爱卿”或是“卿”的。
沈芙嘉捏着衣摆,面对满怀爱意的皇帝,她已无暇腹诽厌恶,而是陷入了无限的惶恐
宓茶来了尧国,现在就在帝都,整个尧廷谁不知道皇帝对她有意,而她也常常单独出入宫闱。
如果被宓茶听到了这些话,她会怎么想她她还会和她在一起么
“陛下”沈芙嘉别过头,避开了尧庆丰爱慕的视线,略有愠色道,“这样的爱称臣担当不起,您还是对着皇后或是贵妃娘娘说吧。”
尧庆丰一愣,“你、你不喜欢”
“我还未婚,只是陛下的臣子,您这样叫我,把芙嘉当做什么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尧庆丰连忙摆手,“是我唐突了,你别生气,我不这么叫你就是了。”
他是真心喜欢沈芙嘉的,整个后宫里,尧庆丰从没有对任何一人抱有这样强烈的爱意,可他却偏偏给不了沈芙嘉名分。
皇后之位不提,连贵妃之位都有人在,尧庆丰舍不得沈芙嘉做小,何况沈芙嘉对他多有助益,进了后宫,就再也不能为官,他就会失去一条臂膀。
见尧庆丰收敛,沈芙嘉这才坐下。
连把心爱之人明媒正娶都做不到的皇帝,已是窝囊废物到了极致。凭他也敢肖想自己,真是做梦。
未踏出校园之前,沈芙嘉要求自己未来的伴侣有钱有权至少能占一项;如今看过大千世界,她要嫁就嫁给问鼎天下、心怀苍生、在领域内数一数二的王者。
沈芙嘉瞥了眼为自己倒茶奉水献殷勤的尧庆丰。
这中已经死到临头还想着谈情说爱的男人算什么东西。
当尧庆丰将茶递上来时,沈芙嘉屈指,掩着唇角噗嗤笑了一声,“好啦,我没有生你的气,丰君不用往心里去。”
尧庆丰这才松懈下来,看着美人嫣然一笑的模样,他只觉得满室芙蓉花开,美得他痴痴然道,“你没生气就好。”
沈芙嘉敷衍地喝了口皇帝倒的茶,将其搁在一边。
“丰君,听说这两天财相都和你在一起,你们都在说些什么芙嘉想来找你都寻不到空。”
尧庆丰一下子来了精神,“你想来找我”
“从战场上回来,我当然是想见丰君的。”沈芙嘉仰头看他,带着点不恼人的指控,“可你净和财相在一起。”
尧庆丰连忙解释,“还不是因为百里觅茶提的那事儿太麻烦了么。”
尧庆丰没有说全。除了百里族的事,柏长安和宋如玉还劝他提防沈芙嘉,说沈芙嘉是钦荆正的人,对皇室别有居心。
对此尧庆丰不以为然。
“麻烦”沈芙嘉眼眸微转,“丰君是说建基地的事情那有什么可麻烦的”
“财相和宋如玉是一百八十个不同意。”尧庆丰坐去了沈芙嘉身旁,对她道,“说尧北本来就乱,百里族要是在那里拥兵自重,就再没人能管住她们了。”
“迂腐”沈芙嘉立马皱眉,“钦荆正一伙人没在尧北,也没建空军基地,难道财相就把他们管住了”
尧庆丰一愣,他本来已经被柏长安说服了,可沈芙嘉这么一说,叫他霍然开朗。
是啊,钦荆正就在帝都、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那不也没管住么管不管的住和地域压根没什么关系。
沈芙嘉说完,又看向尧庆丰,问道,“那丰君是怎么打算的”
“财相说,在巴城建基地可以,但是要更换百里族的驻地,让她们下个月就搬去南边。”
沈芙嘉暗暗拧眉,不愧是三朝元老,真是老奸巨猾。
如此一来,百里族可真是白白为尧国建了基地了。
尧庆丰浑然不知沈芙嘉心中在想什么,颇为认同道,“之前本也和百里大公说了,陵城是仓促之间给百里族的,等国内腾出位子后会给百里族更好一点的驻地。让她们去南边也不错。”
“丰君。”沈芙嘉搭上了他的胳膊,“可这样一来,日后北清进犯,百里族还愿意上场吗”
“什么意思”
“财相老成谋国,他的担心我也能理解。”沈芙嘉温声细语着,委婉道,“可如果连芙嘉都理解了,百里族又怎么会不理解呢”
尧庆丰蹙眉,叹了口气,“是啊,总觉得有点伤感情。”
“我们能把百里族迎进来,是因为当时百里族走投无路,可时局已经变了。”沈芙嘉遮着唇角,覆在尧庆丰耳边,轻声道,“丰君可知,这次蹇冧和百里觅茶私下见了面,直言希望百里族去北清国呢。”
“什么”尧庆丰一震,他甚至顾不上耳尖的麻痒感,惊道,“百里族要是去了北清,那我们日后还有还手之力么”
“是啊丰君”沈芙嘉比他还要焦急担心,“百里族是块肥肉,三处大陆,哪一处不想得到她们现在百里族替尧国打了胜仗,想要为我们修建空军基地,我们却这样揣测她们,万一她们一个不高兴,又有境外势力暗中挑拨恐怕迁谷之日,就是百里族离尧之时。这样一来,我们先前拉拢百里族的努力不都白费了么。”
“你说得对。”尧庆丰点头,正色道,“对于百里族还得安抚,不能逼迫。”
他突然想到,“钦荆正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
“您忘了,昨天宴席上,财相和宋如玉反对百里族的时候,钦荆正的人一声都没吭呢。”沈芙嘉说,“他和我说了,这件事谁都不许插手,要等保皇派把百里族激怒后,再由他们来劝说您,从而博得百里族的好感。”
“这个老贼”尧庆丰一拍桌子,怒道,“就会和我对着干”
沈芙嘉眸底划过笑意,面上忧心忡忡,“丰君,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钦荆正想要我来当恶人,他当那个好人没那么容易。”尧庆丰一甩袖,“这个白脸我还就不唱了”
说罢,他扬声道,“让崇斌入宫,即刻办理巴城修建空军基地的文书”
听到这句话,沈芙嘉的目的便算是达成。
钦荆正水火不侵,应对起来十分棘手,可尧庆丰只要一听见钦荆正的名字,便会像是叛逆期的孩子般失去理智。
“丰君,丰君不要动怒。”她起身,扯住尧庆丰的袖子,“这件事是不是还是问问财相和宋如玉的意思”
“我才是皇帝凭什么事事都要看大臣的脸色”
沈芙嘉这句话堪比火上浇油,将尧庆丰的怒火更拔一节。
“是,您才是皇帝。您别气,没有人能盖过您。”沈芙嘉拉着尧庆丰重新坐下,将茶端给他,让他灭灭心中的火气。
尧庆丰喝了水,心里好受了一些,他牵着沈芙嘉的手,颇有些低落道,“父皇传位给我的时候,我还没有成年,外有权臣,内有太后,除了点头,我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