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多年未见,她们又要为敌么
“觅茶,”决缡叹道,“看来你所为难的,不是要在禹汉之间作何选择,而是如何才能战胜禹国。”
宓茶一惊,错愕地看向决缡。
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在不知不觉中,她思考方向早已不是要汉国还是禹国,而是“他们能否战胜禹国”。
她的潜意识已经做出了回答。
宓茶被自己的发现惊得失语,她哪来的胆子去挑战老牌强国
见她陷入沉默,决缡道,“我们未必要战胜禹国。”
宓茶意外地眨眼,不理解他的意思。
决缡淡然道,“觅茶,对于北清,你该给出一个明确的态度了。”
尧国出兵北清,其目的是要回自己的牧师,并非侵略。
对于柳凌荫所占领的两个省份,宓茶一直没有给出明确的指令到底是在夺回牧师后,就归还北清;还是彻底将其划入尧国的版图
绝大多数人乃至北清都默认是第二种方案,但事实上,女王还没有下达过确切的命令。
夺回他们的牧师、要求北清做出赔偿,这是正当行为;
打着夺回牧师的旗号去掠夺北清的领土,那便是虚伪的抢劫。
宓茶微微拧眉,眸中闪烁着挣扎犹豫。
决缡心下一叹。
觅茶二十八岁才出谷,这个年纪她的三观早已形成。
百里谷给了她仁义礼智信,却没能给她施展这些品性的环境。
对宓茶来说,当女王的难处不是工作量,而是要时时和自己从小养成的三观、信条,乃至本能做斗争。
冰系的沈芙嘉陷入了自私与爱的矛盾之中,如今的宓茶又何尝不是。
当被众人推上皇座的那一刻,她便明白,自己这一生都抵达不到天极了。
决缡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到北清,其背后的用意宓茶了然。
他要她答应汉国。
要她在攻击禹国的同时,立刻拿下沿海的侗省,在那儿扩建港口,把和南大陆的外贸合作从汉国转移到新建的港口中。
这样一来,既争取到了转移和建设港口的时间,又不会降低尧国的声誉,就算最后不敌禹军,他们也有后路可退。
决缡的方法的确是一个较为稳妥的方法。
半晌,宓茶开口道,“侗省驻扎着北清的海军舰队,要拿下并不容易。”
她的声音很低,可不管多么微弱,在她开口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便已向决缡、向尧国、向禹汉妥协。
从现在起,她不再是道德高地上的百里族长,而是一个虚伪的强盗。
“我们和北清之间的战争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此前的战役里,我们和北清在东南一带频繁使用了重型武器,对港口、城市、道路都造成了不小的损害,要将这些修复”宓茶算了算,“怎么说也要两年的时间。”
“不必等战争结束。”决缡道,“现在就可以开办工程。”
宓茶一怔,“万一”
“不会有万一。”决缡瞌眸,“我守在这里,你只管放心。”
决缡没有给出各项分析,但这短短一句近似狂妄的话语,让宓茶莫名地安了心。
“如果是这样,保守估计也要一年半的时间。”宓茶担忧道,“尧国能撑得住一年半么我担心禹国在知道我们和汉国结盟后,会和北清达成盟约。”
决缡淡淡道,“你不用担心,禹国势必会和北清结盟。”
宓茶一噎,就听决缡接着道,“拉拢宋国,不要让它成为禹清的桥梁。港口建成后,立即找机会从禹汉之间抽身,即便向禹国赔款道歉也无妨。”
宓茶从决缡的话语中听出了一点弦外之音。
看来就连二爷爷都不觉得他们和汉国能战胜禹国改革后的禹国,真的如此强大么
“我明白了。”和决缡聊了不过十几分钟,宓茶便理清了混乱的思绪,她又问,“那我们应该派谁去汉国呢”
“不要派人去汉国。”决缡道,“汉国是老牌的大国,军政两界错综复杂,我们卷入其中,只会变成送死的走卒。”
他道,“借道舜、夏、宋三国其一,进攻禹北。”
决缡清醒无比,某些宓茶没有考虑到的问题也被他犀利地指出。
每每和决缡谈事,宓茶都茅塞顿开,任何让她纠结为难的问题到了决缡面前都迎刃而解,不在话下。
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永远依赖决缡。
两人的对话到这里进入尾声,决缡给出了大方向,具体要派谁负责对禹的作战,他并未指明。或许是他觉得撑一年半而已,谁去都一样;又或者是他不想太过干涉尧国的内政。
挂断视频后,宓茶思考了良久。
女王需要考虑的问题,决缡基本都帮她理清了,接下来的其他事,也有爸爸和郁姨帮忙拟定,她需要拿主意的,只剩下任命将领一事。
详细的名单自然还要等开战以后视禹国的情况进行增添修改,现在需要把大头确定。
如决缡所言,一旦他们和禹国开战,禹国必定会和北清成为盟国,得到了禹国的支援,好不容易才疲惫了的北清又会恢复元气。
因此,已经在北清的将领,除付芝忆外,再不能更换、削减,宓茶只能从国内剩下的军官中做出选择。
国防部的高层还剩下樊景耀、严煦,她身边还有秦臻、慕一颜。
和决缡结束对话已是深夜,简单的洗漱后,宓茶上了床。躺在床上,她眼中没有一丝困意,想的全是即将面临的强敌。
樊景耀和严煦之间,要选择一个人外放、让另一个人留下处理内务的话,宓茶倾向于樊景耀。
只是如此一来,连接南北两个战场和诸多工作的重担就全部压在了严煦一人肩上。
宓茶翻了个身。
她身旁是闭眸浅眠的沈芙嘉。
这些年沈芙嘉的晋级速度对比其他人缓慢了下来,一方面是因为双修,另一方面,忙于外交事务的沈芙嘉不像柳凌荫、付芝忆那样有充足的训练时间。
做到这个位子上,沈芙嘉就和从前的钦荆正一样,再不需要亲自战斗了。
察觉到宓茶的目光,沈芙嘉缓缓睁眸。
她的五官逆着窗外的月光,模糊、昏暗,但看着宓茶的那双眼眸永远温柔发亮。
“怎么了,”她握住宓茶薄被下的手,柔声询问,“你还在担心禹汉的事”
宓茶摇了摇头,和沈芙嘉错开了对视。
不还不是时候
她不能把军权交到嘉嘉手上。
望着天花板,宓茶回握住了沈芙嘉的手。
只有待在身边,她才能控制住嘉嘉。
一旦嘉嘉手握军权、脱离了她的视线,便会引起诸多不稳定因素,这些不稳定的因素如果爆发,即便是她也无法挽回。
郁姨爱她,可某些时候,郁姨和许多人是站在嘉嘉身后的。
宓茶想,就先定下樊景耀的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