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将袁禹默的军队引到国内,那战场就会在尧南铺开。
尧南经贸频繁,前景一片大好,能拿下南方的领土的宗族都是具有一定影响力的大宗。
要是在他们的地盘上打仗,影响了当地的经济活动、驱走了当地劳动力,这些宗族绝不可能答应。
尧国的部队从舜国撤回来,驻到了南部边境才三天,就有宗族对宓茶提意见。
他们称军队拦截了来往货物和人流,令他们的时间成本大幅提升,照此下去,每个月的中央税他们恐怕无力支出,且因为事发突然,军队的盘查给他们带来了大量的损失和赔款,这部分的损失需要由中央承担。
宗族们说得非常客气,“当然,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也体谅中央的难处,如果中央现在无力承担这部分损失,那么就用以后的中央税做抵,直到双方持平为止。”
尧国目前的两大经济区,一是百里族支撑的尧北,另一个就是占尽地理优势的尧南。
南方诸族串通一气,要求宓茶立刻停战,恢复正常秩序,如若不然,他们就与中央割席。
没了尧南的财政收入,这场仗尧国也打不下去。
大军囤在了闹事的宗族门口,可宓茶却无法武力挟持这些宗族。
这时候把南方诸族灭了,无疑是自断臂膀;而如果杀鸡儆猴,恐怕也起不到震慑作用,反而会激得这些宗族愈发团结,进一步向中央发难。
“既然这样,那就收兵吧。”女王的办公室内,宓茶漠然地望着桌上的申请文件,对着百里月道,“联系财政部长,我一会儿和他用餐。”
她尝过了宗族被政府欺压的滋味,继位以来,自问对宗族尽到了最大的仁义。当年保卫战中,只要是真心出力的宗族,她都不吝封赏。
可终归是立场不同,不相与谋。
将军队暂时散去也好,这样更能引得袁禹默入侵,宗族既不许政府军留在南方,那便国门大开,让禹军进来吧。
如沈芙嘉所说,单靠他们的力量很难凝聚宗族、人民,最好还是借用外力。
政府军待在南方,宗族们要抗议;
敌国的军队打入南方,宗族们便会着急地向中央求援,主动邀请政府军来南方御敌。
宓茶和宓军商量了此事,将南方能转移的经济活动暗中做了转移,尽量降低损失。
尧国的这一系列举措令袁禹默有些坐不住了。
这才交手了一回,尧军就放弃了?打了两天而已就回家了?回家后还立刻解散了?
这群人把战争当成什么了,郊游吗?
她冒着巨额的风险,好不容易才挑起了两方摩擦,为此还舍弃了不少自己埋在军中的部下,结果尧国打了两天就逃了,军队过去就解散,大家各回各营,连复仇的想法都没有。
那边姬凌玉带着她的两个女儿把汉国打得落花流水,拿下了新的领土——开什么玩笑,她等待了十五年,好不容易等来一次战机,可不是为了看禹国扩大版图、愈发强盛的!
得知尧军回国后解散的消息是在深夜,袁禹默捂着心口,面色惨白。
这消息气得她诅咒提前发作了半个小时。
她死死捂着自己的病情,除了两个女儿外再无人知晓,早些年为她看过病的几个牧师也都被她当场杀死。
妖魁死时已是仁级上阶,他种下的诅咒非仁级牧师不能解,如今世上并没有仁级牧师,袁禹默索性不再治疗,以免走漏风声。
当年郁思燕就是在媚毒发作时被政府拿下的,一旦自己发病的消息被姬方缙知道,恐怕活不了多久。
这场仗不能就这样烟消云散,改革后的禹国已经令世界侧目,连舜国都对其有所顾忌,如果禹国再在这次战争中取得大捷、扩大版图,往后就更没有国家敢惹禹国了。
没有什么是比战争更能迅速削弱禹国国力的,袁禹默需要战争,需要给禹国一场持久、艰苦的战争。
她目前处于禹国的最北部,而汉国战场则在禹国的西南角,换而言之,如果她想要跑去汉国战场,需要纵穿整个禹国,国内各个关卡都被姬方缙牢牢把控,在没有调令的情况下,她这样的重点监测对象很难抵达汉国。
以她目前的能力想要挑起战争,只能就近选择。
禹国北面的三个国家,夏国是个软骨头,根本不敢和禹国为敌;
舜国还在和北清拉锯,不一定愿意和禹国打起来;
剩下一个宋国,军事力量孱弱,各方势力却盘根虬扎。要是冒然和宋国发生矛盾,可能这把火还没烧起来,就被不知名的势力给瓦解消散了。
这般思索着,袁禹默不禁又把目光投向了尧国。
尧国因百里族而强大,可同时,百里族也成为了尧国的软肋。
如果尧国的土地遭到侵略、尧国的百姓遭到虐杀,那百里觅茶必定不会袖手旁观,哪怕拼上举国之力,她也一定会抗争到底。
妇人之仁在这位女王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嘶…”袁禹默的心脏突然一阵抽痛,当秒针指向零点之时,诅咒如高浪拍来,疼得她五官扭曲,跪倒在地。
袁禹默扯过一旁的手帕死死咬住,冷汗大滴大滴地落下,她的肌肉、骨头不停抽搐着,迫使她紧紧抓着一旁的床沿来压抑痛呼。
袁禹默的五指用力到了青白,可那床沿却只是微微凹陷,并没有碎成齑粉——以袁禹默的力量来说,这很不正常。
她的力量足以粉碎花岗岩,何况只是区区木料。
妖魁的诅咒带来的不止是剧烈的疼痛,还有对肢体的失控。
她的身心血骨都被极度的疼痛所充斥,神经肌肉无法立即执行大脑的命令。刚刚被诅咒的那两年,袁禹默常常在病发时痛死过去,在她昏死之时,她的身体也因极度的痛苦而不断痉挛抽搐。
这些年不知道是因为等级有所增长,还是因为已经习惯了,她已经能做到不出□□地忍过整个病期。
该死的妖魁,尸体都成灰了还不消停——
滔天蚀骨的仇恨之中,袁禹默咬牙抬眸,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眸望向了墙上的地图。
也好,趁此机会,她便让妖魁的族人好好尝尝地狱的滋味。
这一战,她不仅要折腾得禹国不得安生,还要迫使百里觅茶亲征上场——她要亲手抓住那老家伙的孙女,把自己这些年受到的痛苦一一奉还在她身上!
不——
袁禹默嗜血的眸中升起一抹扭曲的恶意。
眼下大业为重,光是杀了百里觅茶未免太过浪费。
她曾听璃月璃星说过,那个童泠泠竟然拥有了[再生]的能力。
看来她当初的设想没有错,用高级牧师的血水喂养长大的狂战士果然不同凡响!
只可惜那个丫头已经废了,在外二十余年,她的思想已经定型,很难重塑。袁禹默不需要不忠心的狗。
三级牧师尚且如此强大,如果用王级牧师做基底,诞生出来的狂战士说不定可以彻底摆脱[虚脱]状态!
如果没了[虚脱]这个弊病,那她将凌驾于一切能力者之上!
她要借用百里觅茶的名望和身份扳倒姬方缙,等百里觅茶治好了她身上的诅咒,就立刻投入生产,为袁氏、为她诞下最强大的杀人武器。
袁禹默撑着地板,冷汗和痛苦模糊了她的视线,却这挡不住双瞳里爆发出的兴奋和嗜血。
百里觅茶必须出战!
她要把百里觅茶练成第二个童芝雅,比童芝雅更乖、更加听话!她会亲自调教百里觅茶的孩子,把他打造为自己第二个躯体一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