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茶回了一次谷,告诉翡丝芮优先从遗孤里选,其次是单亲家庭,被选中的孩子可以保留自己的亲生父母亲,不必为了她而断绝关系。
百里族是严格的家庭式宗族,即便宓茶不领养孩子,百里族的小孩也都管她叫姨姨、叫奶奶。若是从族里领养,无非就是多办一个法律程序罢了,和平常也没什么两样。
翡丝芮甄选了一遍,拟了名单递去了王宫。
所有关于王位继承人的名单都被送到了沈芙嘉手里,按照宓茶的要求,她优先领养烈士遗孤,沈芙嘉在挑选的时候便只看这部分的候选人。
翡丝芮挑上来的几个小牧师都已觉醒了能力,且条件都不错,普遍在七到八成阳轮之间。
沈芙嘉对着名册来回比对,最后从里面选了一名叫做百里凝希的小女孩。
凝希和宓茶小时候一样,有一张婴儿肥的小脸,脸上是一对圆溜溜的眼睛,怯生生的,望着摄像头腼腆又紧张。
容貌加上神态,十二岁的她和宓茶几乎有八成相似,让沈芙嘉一看就心生愉悦。
这份愉悦很快被打破。
“主人。”一抹黑影突然在沈芙嘉身前落下,沈芙嘉正翻看凝希的视频,听见声音,目不转睛地道,“说。”
死侍汇报道,“红如山收养了一位光系女孩。”
沈芙嘉猛地回头,“光系女孩?”
“两个月前,他频频离都。我们的人探到,他每次离开都会带上童装、玩具和教科书,去的都是同一个地方。前天他在民政局正式将一位十三岁的女孩过户到了自己名下,我们获取了那位女孩的信息,是一位光系。”
沈芙嘉瞳孔微缩,难怪红如山会在大会上联合那么大一帮人鼎力提议□□的事,原来是找到了这么好的宝贝。
没有牧师能拒绝光系,尤其是这个节骨眼上,茶茶刚刚失去姬凌玉,突然见到一个光系的小姑娘,根本不可能不收养。
她的左手微微收紧,心脏突突地跳了起来。
姬凌玉死就死了,竟如此阴魂不散,又给她送来一个光系。
沈芙嘉对姬凌玉的那点感激顿时荡然无存,一种强烈的威胁和烦躁充斥了她的全身。
得立刻、马上把这个小祸害解决——
不……
沈芙嘉双眉微皱,茶茶对红家的关注不比她小,秦臻和慕一颜的探查能力也未必比她弱。
这一场战争过去后,沈芙嘉隐隐感知到,宓茶知道的事情或许远比她想象得要多,她不能再冒险了。
光系是个大麻烦,她得好好处理,不能粗暴轻率。
“给我联系红如山,立即安排我和他见面。另外——”沈芙嘉起身,眉宇阴沉,“去给我找一个冰系的孩子来,要双修,天赋绝不能比那个光系差。”
“是。”
沈芙嘉意识到,自己被光系两个字冲昏了头,冷静下来便能发现,这件事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麻烦。
红家掌握了一名光系,若让红家带到了宓茶面前,往后发展下去,对百里政府、对她们这些人来说都极其不利。
红家绝不能有光系,更不能把光系待到女王面前。
沈芙嘉在当天下午进入了红府。
红如山恭候已久,如今的沈芙嘉如日中天,晋级副相后,履历上又添一笔大胜仗,是首相最热门的候选。
他备好了瓜果茶水,等待沈芙嘉光临。
沈芙嘉的车架甫一停下,红如山便笑脸迎了上去,“沈相——!沈相您可来了!”
车上下来的沈芙嘉一身包臀连衣裙,肩上披了件米白色的西式外套,她半笑不笑地睨了眼伸出手来的红如山,右手从包上抬起,用指尖和他握了握。
“红族长,近来可好?”
“好、好。”红如山笑着将她迎入屋里,让人给她端了茶,落座在沙发上,“我听说沈相近日公务繁忙,不知是为了何事大驾光临啊?”
“大战刚刚落幕,半个东大陆的家底都打空了,的确有不少事要忙。”沈芙嘉抬眉,“我来呢,只是一点私事,或有唐突,还请族长恕罪。”
“这是哪里的话,沈相日夜为国事操劳,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
沈芙嘉扫了眼客厅四周的人,她本想叫人回避,转念一想又似乎没什么必要。
“您既如此慷慨,我就直言不讳了。”她道,“听说族长新得一女,是位光系?”
红如山的笑容一僵,他看向沈芙嘉,沈芙嘉正定定盯着他,脸上看不出喜怒,无甚表情。
沈芙嘉的长相并不具备攻击力,相反,她是柔婉多情的面容,可常年居高位、坐谈判桌,令她在沉下来后气势逼人。
红如山尚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却已然有了三分胆战。
“这、这……”他眼睛一转,赔笑道,“您也知道女王在找继承人,全国哪个宗族不是铆足了劲挑人找人,这么点小心思,沈相不会不能体谅吧……”
他心里犯着嘀咕,难道这沈芙嘉觉得自己会威胁到她的地位?不至于啊,这辈分差得那么大,等那个光系毕业了,沈芙嘉说不定都已经是首相了。
想着,红如山灵光一闪,知道了沈芙嘉在顾忌什么,他立刻拍着胸脯保证道,“您放心,红家上上下下都对沈相无比崇敬,您要是愿意,我这就把她叫出来,让她认您为义母,也算是结个善缘。”
他寻思着,沈芙嘉大概是自知自己手段阴毒,会遭到光系的厌恶。如果那小家伙真的成为了下任女王,很有可能会对她开刀。
“别,要认就认亲的。”沈芙嘉摆手,意味深长地笑道,“您也算是看着我来尧国的,知道我不太喜欢义父义母这种关系。”
红如山一愣,没想到沈芙嘉居然会对钦荆正的事毫不忌讳。
“那您是什么个意思……”
沈芙嘉正等着这句话。
她双手叠交在膝上的包包上,微微一笑,“族长,恕我直言,光系这样集天地灵气的稀罕物,连王族都没有,你们红家倒先有了——这样的大佛,红家的庙容得下么?”
红如山脸色微变,“的确是我红家有幸。”
“明人不说暗话,”沈芙嘉看着他,“把关系断了,交给我,我今天就要带走她。”
“沈副相,”红如山收起了笑意,连称谓也一并改了,“就算您是副相,也不能这么霸道,您这和强抢有什么区别?”
沈芙嘉笑了,唇畔像是三月春风拂过,荡起了一抹柔婉的笑意。
她轻声柔和着道,“是了,我就是强抢,在尧国这块土地上,您又能耐我何?”
红如山眼神微动,厅内不远处响起了细微的声响。
沈芙嘉顺着他眼神望着的方向余光一瞥,无谓地笑了笑,“您别忘了,我是从哪里出来的。外交部我待了快二十年,莫说尧国的事,就是世界上的事,只要我不愿意,就没人能在国内走漏一丝风声。”
她从包里抽出一个薄薄信封,推至红如山面前,“好了族长,话也别说得那么难听。您瞧,我是带着诚意来的。这是场公平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