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点啊!磨磨蹭蹭等过年?”
“三天连百里都没走到,快点吧!”
两个解差在冷风中等了片刻便不耐烦,骂骂咧咧的转身进屋,把一个犯人拽出村店,取路投北而去。
这个犯人身材魁梧敦实,七尺五六长短,戴着一副七斤重的团头铁叶枷,头发蓬乱看不清面貌,额头鬓角处却有金印,一身罪衣罪裙,单薄又脏乱。
三人走了一段路,刚开始还行。
可是随着雪越下越大,路途难走,那个犯人戴着枷身上又有伤,越走越吃力,越走越慢,隐约可见背后殷红一片,直至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两个解差在前面走走停停,看着犯人这副模样叫嚷:“你快点,别磨磨蹭蹭,两千多里路得走到几时?”
“教师爷,棒疮好点没?好点多体谅我等,赶紧走吧!”
“哎,两位大哥,背疮未愈,走不快,见谅则个。”那犯人咬牙挪步,听两解差催促,抱拳说着好话。
他在开封府接连吃了几顿板子,背部,屁股被打得皮开肉绽,短短几天时间,又哪里有时间愈合?可以说每走一步咬牙坚持,身体疼得微微颤抖。
解差中一个壮汉名叫张龙,长相凶恶,从左眼到下巴处有条疤,人称刀疤龙哥,闻言勃然大怒:“干吶!体谅你则个,谁来体谅我兄弟俩?快过年了接到你这趟差事,来去两月,又要跟家人分别。”
汉子那条伤疤蠕动,面貌更加可憎,越说越激动:“别人过年吃香的喝辣的,兄弟俩送你喝西北风。你说你,混迹官场又贪污受贿,一点规矩都不懂。”
“贪污?”那个犯人一愣,随即有些悲凉的大笑:“哈哈哈……,徐某何曾贪污受贿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汴梁城上下,谁也不知道徐某遭人陷害?”
“哼,你这厮……”那个壮汉不愤,指着犯人就想骂。另外一个名叫赵虎的解差连忙上前打圆场。
“兄弟,少说几句吧!教师是什么人我等不清楚?徐官儿,我这兄弟脾气耿直,的确快到年关了接到这么一趟苦差事,他有些想法,别往心里去。”
“瞧,前面有片林子,过去避避风歇息,再走不迟。”
“哎,两位受牵连了,走吧!”
这俩押送公差,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那个犯人如何不清楚?只能咬牙强忍着,加快步伐前行,身上棒疮复发,血迹染红罪裙,沿着身体流到了腿部、脚上,随着每走一步,地上有一个血印。
两个解差看到这幕又对视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他们是汴梁城的老公差,做这行好几年了。这不前几天接到了差事,押送犯人前往沧州牢城营。
只因这趟犯人被抄家没收家财,在押送犯人离开汴梁城的时候没有家人送行,也没有捞到好处,心里老大不痛快,走了三天,一直都没有好脸色。
他们不聋又不瞎,如何不知道眼前,这个犯人真的是被冤枉。见对方落得这副凄惨模样,又跟对方无冤无仇也只能暗叹倒霉,接了趟没油水的活。
一路上,态度好了不少!
三人走走歇歇,终于来到了那片树林。
远处看还不觉得,走到近前才发现合抱粗的古树比比皆是,哪怕是冬天,常青松柏也是枝繁叶茂,是一片古树老林,树林里昏暗无光,阴森可怖。
两个解差在外面观察了一会儿,认得这个去处来。
赫然来到了野猪林!
赵虎手搭凉棚观望片刻,又看了看身边的犯人提议道:“教师,此处有些不吉利,换个地方吧!”
那个犯人看着阴森森的林子,仰天长叹道:“徐某多有听过野猪林,埋葬了不知多少冤死的囚徒。可是某家从未做过亏心事,也没有得罪过他人。家传宝甲丢失,遂了他人心愿,便在这里休息吧!”
“就是,咱们又不像董超、薛霸那般坏的流脓。”张龙大大咧咧的附和,搀扶犯人便往野猪林走去。
也就在三人来到森林边准备进入的时候!
忽然远处传来马蹄声,循声望去,十多骑飞奔而来。不消片刻,便至两三百米外,为首一人吼声如雷:“呔,张龙,赵虎止步,开封府命令下达。”
两个解差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那个犯人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再次定睛奔来得队伍瞳孔一缩,他已经认出十多骑是殿帅府的军马。
为何会突然来此?
只是一刹那,他就想明白,估计是为了自己而来。到自己落得这般凄惨下场,仍是逃不过一劫。不禁望天悲呼:“难道,我徐宁今日命丧于此不成?”
隆隆马蹄声越来越近,森林里却像有人“咦”了一声。
w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