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阵外公才将我松开,我贪婪地呼吸着面前新鲜的空气。
仿佛是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失态,外公干笑两声,说道,“小子,剩下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现在可不是放松警惕的时候,先随我一起将你阿妈的遗体安葬了。”
听外公这么说,我挪动步子向着阿妈的遗体走去,看了一眼盖在上面的白布,没有丝毫犹豫,一把将阿妈的尸体扛在了肩上,问道,“外公,咱们要把阿妈的遗体安葬在哪里?”
外公沉吟片刻,说道,“还是与你阿爸合葬在一起吧,毕竟你阿妈生前没能与你阿爸共白头,只能死后长相厮守了。”
我扛着阿妈的遗体跟在外公的身后走出了大门,看了一眼残破的大门,我咽了口吐沫,很难想象昨天大门外发生了什么。
没走几步,面前突然出现了一群人,领头的那人正是村长,村长先是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外公,我正好奇村长来干什么,他大手一挥,身后的一群人就堵住了我们的去路。
村长向前迈了一步,朝外公拱了拱手,说道,“道长,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祖宗留下的规矩不能乱,重阳阿妈的遗体是不能进祖坟的,还请道长见谅!”
听完村长的话,外公脸一沉,问道“哦?敢问村长,贵村是何规何矩,竟不能让一个嫁到你们村里的女子进入祖坟?”
听出外公语气里的不耐烦,村长赶忙解释道,“重阳的阿妈是横死之人,不吉利,如果让她进祖坟,会破坏祖坟的安宁,后世会出现相同的人,相同的命运”,外公冷哼一声,看向村长说道“你刚刚称呼我什么?”
看着一脸愠怒的外公,原本还气势十足的村长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完完全全被我外公的气势震慑住了,村长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他自然是懂得修道之人的可怕之处,说是于无形之中杀人也不为过,颤声说道,“道长,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您就别难为我了。”
外公轻笑一声,“你既然知道我是道长,又何必在我面前说横死一说,是你懂还是我懂!”外公语气凌厉,看向众人说道,“重阳的娘已经没有了魂魄,现在的身体不过是一具空壳罢了,何来不祥?”
外公一声喝问让原本还在七嘴八舌议论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村长见势不妙,赶忙为自己找了一个台阶,讪笑道,“是我目光短浅,竟敢在关公面前耍大刀。”随后朝着身后摆了摆手,众人看平日里气焰嚣张的村长都被道长收拾的没了脾气,也只好朝着两边散开,给我和外公让出一条路来,我跟在外公的身后,在众人的注视下背着阿妈的遗体朝着祖坟的方向走去。
其实这也怪不得村长,前些年,村里就来过一个木匠,自称是鲁班法的传人,给我们村里修葺祠堂,原本价格什么的都谈好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招待不周得罪了他,木匠从修葺开始到结束,一直都板着脸,最后连修葺的钱也没要,天没亮就出了村。
村长刚开始还高兴白得了便宜,但是打那以后村里就怪事不断,但凡经过祠堂准出点事,不是平地摔断腿,就是摔断胳膊,后来村里人实在是遭不住了,请了一位高人给帮忙,高人也是本领高强,一眼就瞧出了蹊跷,让村里人换下了祠堂的房梁,这才彻底根除了祸患。那木匠的手段也简单,只是在房梁木里放了一个死老鼠就把村里折腾的鸡犬不宁,打那以后村里人对于修道之人就是敬而远之,这才让村长在我外公面前这么唯唯诺诺。
我扛着阿妈的遗体在外公身后走了约摸有五分钟,外公却突然停了下来,我还在低着头向前走,一个踉跄,外公就被我撞倒在地,随之而来的就是外公的痛呼,“好你个小子,昨天刚撞倒我,今天又撞,我这一把老骨头,都快被你撞散架了。”
听到外公的抱怨,我才反应过来,赶紧将外公从地上搀了起来,“外公,您那天捉鬼的时候,身体不是很硬朗嘛,现在怎么这么虚弱?”
这么一问,外公一脸不悦,给了我一个脑瓜崩,“你个臭小子懂什么,我做法捉鬼的时候将天地之间的灵气引入体内,自然身体硬朗,现在又不需要做法驱鬼,自然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更何况你外公我这上了岁数的身体……”,外公话说一半,却戛然而止,看着他摔倒的地方,脸上写满了震惊。
看外公这幅模样,我一下慌了神,搀扶着外公的手使劲摇晃起来,“外公,您没事吧,您可别吓我啊”,外公仿佛是感受不到身体上传来的摇晃感,指着面前的坟说道,“快,重阳快找东西把这个坟挖开!”
“啊?外公您没开玩笑吧,挖坟掘墓这可是有损阴德的事情,会被全村人唾骂的,而且会被逐出村子”,外公却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没事,挖吧,我看过了,不过一座空坟罢了”,听外公说是一座空坟,我才放心下来,将阿妈的遗体放在一边,抬脚便往村里跑去,没两分钟我就扛着铁锹出现在外公身边,看了一眼坟前的墓碑,上面写着,“皇天后土,家妻沈艳之墓”,即将落下的铁锹却僵在了半空。
我一脸为难的看向外公,说道“外公,咱能换座坟挖吗?这坟可是村长家的,得罪了他,我们恐怕都难活着走出村子”,看我迟迟不肯下铲,外公从我手里夺过铁锹挖了起来。
现在才早上八点,有不少路过的村民注意到我们,看到我们竟然在挖坟掘墓,纷纷驻足观看,村里人谁不知道这片是村长家的祖坟,都在等着看热闹,人群里有几个着急忙慌向村里跑去,看样子应该是去给村长家送信儿去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外公这还没挖几下,村长就带着一大批人气势汹汹的赶了过来,有手持菜刀的,有拿着农具的,也有拿着锅碗瓢盆的,五花八门。
来人我都认识,要么是村长的直系血亲,要么是旁系亲属,祖坟被挖这些人能不生气吗?这简直就是在侮辱村长一大家子,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恐怕村长一家人在村里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见对面人多势众,外公直接将铁锹扔给了我,头也没回道,“臭小子,对面人太多,你一个年轻人应付不过来,你继续挖,他们交给你外公”,我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瞪大眼睛看向外公,“外公,您没开玩笑吧,就对面这架势我估计咱爷俩这都不够他们收拾的,我一个年轻人不行,更别提您都一大把岁数了,我现在背您跑还来得及”,外公冷哼一声,“跑什么跑,你且宽心挖便是,这些个虾兵蟹将我都收拾不了,我还怎么好意思在修道界混。”
说话间,村长一群人就来到了近前,看我手里动作没停,村长勃然大怒,“他娘的,好你个牛鼻子老道,先前看在我爹的面子上才让重阳的娘入祖坟,你却得寸进尺,挖我们李家的祖坟,真以为爷爷不敢动你?”
“给我上,今天要以他们两个人的血祭奠我李家的列祖列宗!”
村长大手一挥,本就怒火中烧的李家人在得到村长的命令后如同发了疯似的冲了上来,看着他们手中挥舞的菜刀锄头,我下意识的闭上眼,不想看到外公惨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