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国,王都。
大幕漆黑,遮天蔽日,飘雪千里,一片极寒!
烛火点点,在如墨夜色中亮起,却依旧无法驱逐,那盘桓于黎民万众心头的恐惧。
十日前,隐仙宫无量境老祖降临,镇压王都,将以千万生灵为献,再开登天路。
而他们,便是被选定的祭品!
窗纸后,炉火早已熄灭,一家三口躲在,几层厚厚的棉被中,约七八岁大的童子,仍被冻的脸色青白,身体不断颤抖,上下牙“咔”“咔”作响,“爹……娘……我冷……我好冷……”
“小宝乖,闭上眼睡吧,爹跟娘看着你……睡着了,就不冷了……”妇人柔声开口,眼眸间却难掩惶恐,只是不愿在孩子面前显露。
很快,童子昏昏沉沉睡去,可他身体,却逐渐变得滚烫,妇人尖叫,“当家的,小宝发烧了!”
揽着怀中妻儿的男人,脸色一变,“别急,家里还有以前,留下的风寒药,我这就去煎煮。”
他匆匆下床,推门步入风雪,可刚走过几步,便一阵头晕目眩,“嘭”的一声倒在积雪中。
“当家的!”妻子的叫声,在漆黑的风雪间,格外惶恐、无助。
长街上,还有兵丁手持火炬巡逻,以维持王都秩序,不至于彻底大乱。他们皆有修为在身,是王都守卫司中精锐,可漆黑大幕中的风雪,即便是修行者也难以抵挡。
如今森然寒意顺着,周身毛孔拼命钻进体内,便是法力流转,都几乎要被冻结。
突然,一声闷响,队伍中的一名兵丁,直接扑倒在地。
“队长!队长!田闻倒下来了,快过来……”等队长匆匆赶到,向他体内注入法力,却表情微滞。
起身,抿了抿嘴角,嘶哑道:“带回去,埋了吧。”
众人漠然、凄然,眼眸浮现悲伤,又化作茫然。
这一幕在十日中,他们已见过许多次,这恐怖风雪中的冰寒,对修行者与凡人来说,皆一视同仁。
无法抵挡,直至毙命!
呜呜呜——
长街两侧宅院中,不时传出压抑的呜咽、哭泣,在寒风中飘荡,令人毛骨悚然,又倍感绝望。
不知谁家又死了人……而活着的,又能坚持到何时?或许到最后,皆难逃一死。
绝望,已笼罩了王都!
帝宫。
朝臣相聚,噪噪杂杂,又一番推诿争吵后,大臣们疲倦不已,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外行去。争什么?吵什么?他们也不清楚,甚至每日上朝,都变得机械而麻麻木。
大臣们很清楚,如今整个姜国王都,都是案上鱼俎,只能任人宰割而难以反抗。
姜国,真要完了吗?如今唯一,还支撑着他们,不曾彻底崩溃的,便是国师大人。
或许,还有最后的机会?可国师大人在哪?他们问过女皇多次,却始终没有答案。
可能,也许女皇陛下,也不知道答案,更联络不到国师大人,他们便只能等死。又或者,国师大人已经知晓,姜国如今处境,却选择了躲避。
无量境啊……天青大陆,向以合一境为巅,无数年来多少惊艳之辈,都难再前半步。可偏偏,那隐仙宫中老祖,竟堪破了死关,得以顺利晋升……这或许,就是命!
国师再强,又如何能够,抗衡无量界存在?一念及此,走向帝宫之外的大臣们,腰背越发佝偻,也不知是畏惧这漫天冰雪寒风,还是难以承受,心头悲观酸楚。
他们,没时间了啊!
帝位之上,姜彤揉动眉心,苍白面庞上,难掩倦怠、无力,地龙熊熊燃烧,保持殿内温暖如春,可她心头冰寒,却越来越浓重。
十日之期,已至。
明天,隐仙宫老祖,便将开启献祭,到时姜国王都,将变成一片死域。
长案上,一只巨大的沙漏,正在不断流淌,细微的“沙沙”声,若在春风和煦时,或会让人扫过一眼,但也只是一眼而已,毕竟对于修行者而言,天长而地久。
可如今,那每一粒沙子落下,都意味着姜国的覆灭,他们所有人距离死亡,都更近一步。
吱呀——
殿门一角被推开,应青灵、四海王进入大殿,躬身行礼,“拜见陛下。”
姜彤吸一口气,挤出几分笑容,点头道:“你们来了。”略微停顿,“伤势可曾恢复?如今寒风怪雪盖王都,对修行者大有损害,你们当以身体为重。”
十日前,隐仙宫老祖出手,应青灵、四海王应战,即便一者是合一境四海大蛟,一者为六血巅峰大武夫,可合两人之力,却仍非无量境一合之敌,被直接镇压。
若非,隐仙宫是打着,要献祭姜国王都,再开通天路的目的,或许他们已经横死。
应青灵道:“伤势已好的差不多,我们今日,是来与陛下道别的。”她语气平静,可仍显苍白的脸色,表明她如今状态,还远未恢复过来。
可她,依旧出关了。
十日已过,不能再等!
四海王沉声道:“我与应龙女,今夜将联合王都之中强者,尝试打破天幕……此战,料来九死一生,但我辈修行者,自当与命运抗争,又岂能坐等大劫,引颈就戮?”
略微停顿,“如此,不负我等心志,亦不负尊上嘱托,欲毁姜国伤害陛下者,需自我等尸体上踏过!”
应青灵点头,望向姜彤,“即便我等失败,也请陛下,留守帝宫之中,借王朝气运,或可抵挡一些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