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约莫十二三岁,蓬头垢面,脸色蜡黄,缩在年老牧民怀里,灰溜溜的大眼睛偷瞧秦远。
秦远有些奇怪。
“老人家,你有什么事吗?”
年老牧民嘴巴张了又张,最后拉着少年噗通跪下,低头说道:“领主老爷,我想把这孩子送给您做奴才。”
“为什么?”
“因为小的家中没多少吃的了,我看老爷您这里没什么仆人,希望您能让他留在这里侍奉,赏他点饭食吃就行。”
秦远十分疑惑。
“这里水草丰茂,我一路上见到的牛羊都膘肥体壮,为什么你们还缺吃的?”
老年面容凄苦,双眼浑浊,缓缓讲出他们的艰难。
这几年谋落吉跟踏实力明不断征伐,每逢大战,这些牧民都要献上牛羊马匹充作军需,平时的月贡也不能断。
但凡献上的牲畜令掌权者稍不满意,隔天就会有兵将上门,轻则破财免灾,重则家破人亡。
等到这些牧民被压榨的身无分文,牲畜散尽,无力上贡的时候。
则会被抓去做人力牲畜,为大军搬运物资。
直到累死,被丢到不知名沟壑,才算摆脱这苦难生活。
“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秦远心中暗惊,草原的残酷,超出他的想象。
“大人,您留下我吧,我什么都能做的。”
少年抬起头,眼眶微红,乞求的盯着秦远。
“我真的什么都能做的。”
他又重复了一遍,生怕被拒绝。
“唉。”
听着这句话,秦远想起昨晚那名舞姬。
在要被赶出去的时候,也是这样苦苦乞求。
眼神与这少年相同。
秦远心中有些不忍。
“那就留下来吧。”
“谢谢领主老爷,谢谢领主老爷…”
一老一少,不住的磕头感谢。
“不用谢了,你回去吧。”
“是,老爷。”
老年牧民站起身就要走,衣服却被一只小手拽住。
“爷爷,我想你了怎么办?”
回头看着孙子可怜巴巴的眼神,心中虽然难过,但还是将他手指掰开。
“别想我了,在这好好服侍老爷。”
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少年身体颤抖,紧咬嘴唇。
心中明白,自己没有亲人了。
少年转过身体,手脚并用爬到秦远马前,抬起稚嫩脸庞,强忍眼泪问道:“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秦远下马将他扶起,拍拍其身上灰尘。
“以后不用跪着说话,我们也不需要你一个孩子服侍。”
“老爷您是不要我了吗?我真的什么都能做的!”
少年错会秦远意思,以为秦远又不要他了。
举起瘦弱的胳膊,急切扫视四周,眼泪再也忍不住,如决堤般啪塔啪塔滴在碧绿草叶上。
“老爷,您给我安排件事做吧!什么事都行!老爷,我真的什么都能做的!”
少年双眼通红,不断哀求。
“老爷,我想活下去,我不想跟母亲那样饿死!老爷,求求您收下我。”
秦远刚想说些什么。
少年又跪在地上,双手胡乱擦着秦远黑色皮靴上的泥土,尽量证明自己的价值。
“老爷,您看我还会擦鞋呢,我擦的可干净了,老爷,求求您,看一看,别赶我走,别赶我走…”
秦远连忙将他扶起,心中暗叹。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所有的苦难,最后都会由这些底层牧民承受。
所有的表面繁华,也都建立在这些底层牧民的累累尸骨上。
“你起来吧,我不会赶你走的,以后你就住在这里。”
“真的吗,老爷?”
少年眼巴巴的望着秦远,见他点头,少年忙跪地磕头。
“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好了,起来吧。”
张牧将他拉起来。
“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了,不用动不动跪在地上,明白吗?”
“谢谢老爷,爷爷告诉我,奴才跪老爷是应该的。”
少年起身,用袖口擦干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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