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苏萱睡熟,卜君荔擦干了脸上的泪,哑声对月夫人道:“月娘,幺幺这里,就劳烦你照顾了。”
月夫人闻言心下咯噔一声,一把抓住了卜君荔的手腕。
“姐姐,你要做什么?”
卜君荔眼眶红得厉害,眼内是数不尽的红血丝,眼下是胭脂水粉也遮盖不住的青黑色。
她的面部,更是浮肿中透着苍白和憔悴。
卜君荔无声苦笑,看着她道:“这本就是我跟她的恩怨,她犯下这等大错,害了一个孩子还不够,如果,还想来害我的幺幺。”
“姐姐,幺幺去了,不过短短三日,可你看我的幺幺成什么样子了?月娘,她回来时,你看见了的,你看见了的。”
卜君荔越说越激动,眼泪不住地往下掉,情绪也在失控边缘。
“我差点儿就以为,我的幺幺要死了,我差点儿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她整个人剧烈的颤抖,说话时,上下牙齿都在打颤。
“明明她走的时候,好好的,过来跟我磕头,哄我开心,还说随时都能回来看我。”
“可月娘,不过短短三日啊,不过才三日,我都不敢想,若是老大去得再晚一步,我的幺幺该如何是好啊?”
卜君荔泣不成声,月夫人的眼泪也止不住。
“我的幺幺千骄万宠着长大,当年,我行军打仗,是没法日日瞧着她,可我也是把她放在心坎里疼的啊。”
“我的幺幺,我的幺幺她被人这么欺负,被人关到那样的地方,那是关她吗?那是想让她死啊!”
“都过来了,都过来了姐姐。”眼瞅着卜君荔快要崩溃,月夫人握着她的手道:“姐姐,幺幺现在不是在我们身边吗?你不要做傻事,你……幺幺肯定也不希望做傻事,你就跟我一起在这里守着幺幺。”
“等幺幺醒来了,看见你,肯定很开心。”
卜君荔闭上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月娘,我是一个母亲,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母亲,能看着孩子被人这么欺负,还无动于衷的。”
她说着,轻轻在月夫人胳膊上拍了拍,“月娘,你好好照顾幺幺,我去去就回。”
“姐姐……”月夫人哭出声,“非去不可吗?”
“嗯,非去不可。”卜君荔神情坚定。
她擦去了脸上的泪,冲着月夫人笑了笑。
“好好照顾幺幺,等我回来。”
月夫人张了张嘴,可还未来得及言语,卜君荔已经大步走了出去。
她掀开帘子,行至廊檐下,也只瞧见卜君荔坚定如石的背影。
她神情有些恍惚。
好多年了……
犹记得,上次瞧见她这样的背影时,还是天下平定前,她跟随卜君荔打最后一场仗时的事情。
少年女将,纵是征战沙场多年,纵是见惯了生死血泪,可在孩子面前,终究还是那一颗柔软的慈母心。
纵然,她知晓,这孩子不是她所生。
可那又如何呢?
在他们眼里,苏萱永远都是苏家最小的老幺,也永远都是最受大家疼爱的,既懂事、又乖巧的幺幺。
想到这儿,月夫人轻轻吐了口气。
而后轻轻转过身,掀开帘子进了屋。
苏卿捧着个暖手炉过来时,瞧见睡着的苏萱,一直坐在屋子里,望着苏萱出神的月夫人,心下有些不忍,凑过去,便戏法似的,变出一块烤地瓜。
“这……”月夫人诧异的看着他。
苏卿眯笑着眼睛,勾唇一笑道:“这可是我亲自烤的地瓜,姨母不尝尝吗?”
月夫人被他的模样逗笑,动手开始剥地瓜外的那层皮。
苏卿跑到床边盯着苏萱看了一会儿后,折返回来,在月夫人身旁坐下。
“屋子里其他人呢?”
月夫人道:“幺幺近来虚弱,我嫌她们吵闹,便打发他们回去了。”
“嗯,那我娘呢?”
月夫人剥地瓜的动作一顿,看向他时,轻轻叹了口气。
“你娘,应该是去沈家了。”
“沈家?”苏卿皱眉,脸色很是不好。
月夫人放下烤地瓜,看着他道:“你娘心里难受,她觉得,这本是缪雅娴和她的恩怨,当初,缪雅娴错了一次,她勉强可以原谅,可是,缪雅娴不该错第二次。”
“娘什么时候去的?”
“应该有两盏茶的功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