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苏朝阳手上就干净吗?”
苏朝东猛然一句,苏蔓停住步伐,没有回头。
商场诡谲,谁都无法做到绝对的干净,但苏蔓认为,苏朝阳能在道德的范围内,那就还算得上干净。
“我陪着你爸打天下那年,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苏氏风光的时候没给别人留半点后路,如今落得这个下场……”
苏朝东太过激动,整个人咳嗽起来,咳得他身上的伤口都开裂,他顺了好几口气,才缓过神来,一片哀荣,“蔓蔓,就当伯伯求求你,哪怕最后不成功,至少还能有个人送终。”
洁白的床单染上他咳出来的血,当年陪着苏朝阳的男人不再年轻,但在苏顷还未接手以前,他也曾在苏氏杀伐决断,这么不可一世的人,如今却被苏顷架空了实权,应当是恨极了他们兄妹。
可这样高傲的人,如今撇下老脸,想来是真的走投无路。
属于苏朝阳和苏朝东的时代终将过去,在c市的激流历史中,也只是这样短暂的记录了一下。
“若不是当年为了帮助你,我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苏朝东似乎精神涣散,已经开始口不择言,苏蔓回头望着他:“这么久了,我一直有个问题,在你午夜梦回之时,会不会想起苏朝阳夫妇,想起你们从前还算温馨的时候?”
他抬起头,慢吞吞地点头,“会。”
“既然你能想起你们之间的手足情,怎么又会害得苏顷下狱?”苏蔓可怜地看着他,“你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把手足的孩子害成此?”
苏朝东不再开口,以一种乞求的姿态看着她,希望她不要再开口。
“当你回忆起你们打拼苏氏的时候,会不会想到躺在棺材里面面目全非的他们?这么多年来,他们入过你的梦吗?在梦里他们有和你交流吗?你们在梦里说过什么?”
一句句的质问,她却无比的平静,苏朝东捂着脑袋,“不、不要再说了。”
“你自己不想说,那我来帮你说。他们告诉你,他们好惨,海水好冰凉,你们是兄弟,你为什么这么残忍?他们用发胀的身体走到你身边,为什么要害他们?他们在下面好冷清,希望你也去陪陪他们。”
“我没有害过他们。”苏朝东不住地发抖,“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想让他们受点教训。苏蔓,这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你!”
“你这个祸害,是你害死了苏朝阳他们,与我无关。”苏朝东紧紧盯着她,那饱含风霜的眼里挤满了仇恨,“冤有头债有主,再怎样傅家也应该和你算账。”
苏朝东神智不清,说完就口吐白沫,驻守在门口的司机冲进来,摁响了护士铃,医生连忙进来,对他展开急救。
苏蔓就这么一脸冷漠地看着他。
他迷迷蒙蒙之间,还在念叨:“孽,都是孽啊。”
外面又下了一场雨,苏蔓坐在咖啡馆里,捧着一杯热可可,观赏着窗外的雨帘,观赏着在雨里奔波的人群。
苏朝东被推去急救室之前,护士小姐问她,之前交流了些什么,她只说是不足为道的小事,而后他又呕出一大块雪。
那雪白的被单被染成绯红。
本还是颐养天年的小老头,在监狱里透支了他太多精力,看苏朝东颓丧的模样,恐怕是熬不过这个夏天。
只不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这般落魄的田地,仍想着为扶不上墙的苏启然求情,而他也没忘用脏水泼苏蔓一家。
他怨恨的嘴脸,倒像是真正的他。
苏蔓不知道苏朝东怎么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那个抱着自己放礼花,带着苏顷钓鱼的儒雅伯父还历历在目,怎么就会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去对付他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