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任逍遥见利而忘义,根本无视毛峰乞怜的眼神,淡淡道:“我等只是受雇于人,彼此并不熟悉。”
边说边随手扇了扇火塘里飘起的烟雾,微眯着眼续道:“此贼披着一张人皮,所行不如禽兽,死有余辜,任某岂会因这破落户而受人要挟?”
毛峰怪叫道:“背信弃义之徒,雇主面前如何说法?”
任逍遥哂笑道:“任某曾说可以一笑泯恩仇,但并未承诺过要顾护一个累赘的周全。何况受人之托,当忠人之事,好好一副局面被搞成个烂摊子,毛崽子还有脸苟活麽?”
明明是任逍遥搬来的灵酒致使计划功亏一篑,却将罪责一股脑推了过来。毛峰气得脸皮紫涨,眼中的怒火甚至比火塘里的火焰更旺盛,嘶声骂道:“不要脸的杂碎,是哪号婆娘从裤脚里抖出来的?”
曲羽衣不胜其烦,叱道:“休得絮叨!指使者究竟何人?”
言未已,森寒的剑气蠢蠢欲动,一股冷冽的杀机直指毛峰心肺。任逍遥将其视若草芥,此贼再无利用价值,宜早早杀之,免得再起变故。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惯于作威作福、张牙舞爪的恶棍,常常是色厉内荏、欺弱怕恶之辈。
轻贱他人生死而自惜性命,终有一日灾祸临头,必将卑贱得如同烂泥里的朽草。
对死亡的恐惧瞬间吞噬了毛峰,其目光散乱,瞳孔逐渐放大,面皮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绿色。谁都想不到他竟会害怕到如此地步,修真者原本自愿的过那刀头舐血的日子,生或死早就是寻常事了。
一股腥臊之味弥散开来,毛峰居然吓得尿了裤子!
任逍遥仰首叹道:“丢人现眼!”其随手弹出枚真元凝集的火球,彻底毛峰焚化在火塘里。
火焰再次旺盛了一阵,曲羽衣纹丝不动,诛杀无耻小人无疑于自污双手,既然有人代劳,她没必要浪费力气。
燕辞奄奄一息,此际,幕后主使究竟是谁似乎并不重要。
任逍遥轻轻抚摸着颏下短须,道:“芳驾有两个选择,其一,视而不见,彼此各走各路或许都能太太平平活足一百岁。其二,放手一搏,在令友断送性命前先行斩杀任某。”
情形每况愈下,曲羽衣不忍坐视燕辞就戮,却苦于无计可施,心里乱透了。
任逍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称英豪,芳驾可别选错了。”
正进退两难之际,忽见燕辞眼皮半睁,喘嘘嘘道:“走,快走......只盼师妹顾念同门之谊......逢清明重阳泼一杯薄酒,遇初一十五点两柱清香......为兄死亦瞑目了。”
这厮喉间一口浊气时断时歇,偏偏还有闲心顾及此事,简直太绝了!
曲羽衣素知燕辞语不惊人死不休,故听闻此言并不觉得奇怪,她想起数日来的种种遭遇,不由为之黯然。
任逍遥顿时提高了警惕,听说姓燕的古灵精怪,最善于玩弄花招。适才已有过前车之鉴,自己可别跟着栽了跟斗。
以神念细查,燕辞的表现不像有假,其脏腑间还游荡着自身一缕灵气。
“嘿嘿,燕兄真是妙人。”任逍遥终归不放心,暗生杀机道:“有人说生命的荒芜如同叶落归根,一切只是开始。来生投个好胎吧,免得再英年早逝了。”
燕辞还留着一肚子遗言,可惜浑身乏力,不能畅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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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不知何时多了条人影,一位容颜清癯、身姿雅俊的白袍青年倚门而立,其闲散的举止,像是刚到,也像是到了很久。
来者出现得很突兀也很低调,仿佛只是无心看热闹的过客,不在乎别人,更不在乎别人在乎他。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种游戏人生的气质似乎是与生俱来的,这一段风骨才真正吻合任逍遥这般逍遥的名字!
燕辞迷迷糊糊中,依旧被其悠游闲逸的风姿所折服,却忽略了此子的相貌跟任逍遥一般无二。
“任逍遥”容颜灰败,仿佛做错事的顽童被父母逮了个正着。
白袍青年举步而入,仪态之雅,像是在自家后花园里闲逛。其步履不急不慢,一直走到跟“任逍遥”触手可及的距离才驻足,淡淡道:“你胡闹够了麽?”语气柔和,不仅没有责备,还洋溢着丝丝温情。
“任逍遥”眼圈泛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白袍青年拍拍其肩,转身即朝外走。“任逍遥”丝毫不作声,居然低眉顺眼的直接尾随而去。
曲羽衣一头雾水,喝道:“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