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尘修士衣不解甲,候至午牌始见苑主归来,洛望舒匆匆迈步回帐,不说撤军,只命速召燕辞。
万里峰不知苑主要如何责罚,颇觉心不安意不落,其不敢怠慢,屏退众军,押着燕辞赶去拜见。
燕辞倒是洒脱,暗想反正祸都闯了,保不齐打一顿,难道还枭首示众不成?
进帐约莫一个时辰光景,万里峰先来传晗冰问话,再传曲羽衣问话,又着郁律和杜若洲进账详述事由。
群修暗暗咋舌,纷纷打听燕辞这厮到底闯了多少祸事。
张望多时不见音信,忽见巡城戍卒前来张榜。
凑进观望,其略曰:“谨以大义遍告诸军:贼酋羲爻背离天道,纠聚党羽窃行吞并之事,妄举逆旗,荼毒生灵。今奉祖龙令令谕,义结连云,整编‘锄妖义军’讨贼,立誓扫清妖孽,匡扶道统。榜文所至,速速奉行。”
须臾榜文又来,说化清门何足望背公循私,有雇凶伤人之嫌,罚刑鞭六十,以儆效尤;说幻夜宫郦尘暴取豪夺,妄杀无辜,以致肉身损毁,是咎由自取。
洛望舒当众宣布脱离诛妖盟,诛妖盟即更名锄妖义军。在当前局势下,愈显得师出有名,还顾及了同尘苑的颜面,群修见之会心一笑。
只是何足望及郦尘都受罚,估计燕辞也好不到哪去。
未几,洛望舒出帐,着人传禀义军行榜,昭告燕辞藐视严令,挑衅生事,且目无尊长,恶语侮辱同盟,罚刑鞭六十,即刻执行!
随即召集门下旁观,引以为鉴!
命郁律和杜若洲在帐外就地拖翻燕辞,剥下甲衣,由主掌刑名戒律的万里峰亲自施刑。
那刑鞭同样是件灵器,含雷霆之力。
万里峰不敢徇私,一顿暴鞭抽得燕辞鬼哭狼嚎,皮开肉绽。
洛望舒余怒未消,训斥道:“再敢有背弃盟约之举,定当废除道行!”说罢拂袖而去。
万里峰擦擦冷汗,忙使眼色令抬回营中静养。
燕辞一路哼哼唧唧,被七手八脚送回帐内歇定。
余人纷纷跟来探望,郁律拦道:“这就给师弟上药,诸位请回避。”
群修不便动问,各自散去。
杜若洲叹道:“早就告诫这厮别嚣张,偏偏不听,瘸了吧。”
郁律没好气道:“尽说废话!滚!”
李宿雁近前帮忙清理伤口,眼望血迹淋漓,满身皮肉糟乎乎的,问道:“小鬼机灵,疼是不疼?”
燕辞张眼怒道:“疼个鬼,爽得很!”
三人彼此望望,齐声笑道:“那看来死不了。”
燕辞断断续续昏迷了一整夜,郁律诸人轮流给他喂药、行气,悉心照料。
次日情况渐转稳定,已能自行沉心静气,以丹药辅助运转灵力修复伤躯了。
再静悄悄趴床一整天,郁律再来换药,讶然道:“恢复这般神速!”
肿痛消减,创口已经结痂,燕辞笑道:“六十鞭而已,跟挠痒痒似的。”
杜若洲揶揄道:“前日谁鬼叫连天来着?”
借燕辞说过的话来讽刺燕辞,没有比这更舒坦的事了。
燕辞道:“凭苑主那天的怒火,不惨叫两声怕她亲自动手。”
林漠掀帘而入,翘着山羊胡望望伤情道:“两夜功夫,小鬼又生龙活虎了!”
陈苍耳等前来看视,晗冰、曲羽衣和夜莺儿等亦来探望,因见燕辞光着脊背不便入内,只叮嘱他积点口德,别总是刀子嘴。
燕辞不以为然,狂言说今后绝不动刀子嘴,只动刀子!
群修懒得理会这厮,任由他静养着,在营帐外挂上谢客牌后纷纷逛坊市去了。
燕辞侧翻着身子怔怔出神,想起前日禁不住盘问,除蹑虚丹和昙真外,已将近两年所历的精灵村、巫山、隐罡寺和蓬莱山诸事全盘招供了。
不说则罢,一说没完没了,离奇的经历昭显出一种苍天眷顾的光环,天生幸运者要远胜于朝夕勤奋者,仿佛这才是千古颠扑不破的道理。
刚乐呵一声,忽见青冥似一朵流云现身帐内,随手抛落一件青衣给燕辞蔽体。
青冥明显有急事,不待燕辞问礼,道:“隐罡寺里还有何事隐瞒,从实招来!”
燕辞搔搔首做思索状,暗道糟糕,莫非曲羽衣说漏嘴了?师尊神目如电,此时哪里还瞒得住,遂尴尬道:“好像有枚丹药......”
青冥顿时来气,刚欲出言呵斥,燕辞倒先回过神来,乖乖将丹药献上。
“果然是蹑虚丹!”青冥仔细辨别一番,喃喃道。
燕辞赔笑道:“蹑虚丹有何神妙之处?连师尊都如此在意。”
青冥充耳不闻,仔细查问蹑虚丹得来的经过,无一处遗漏,恨恨道:“浮头滑脑,若让苑主知晓你俩串供隐瞒,每人再挨六十铁鞭。”
燕辞嘀咕道:“小徒犹可忍受,曲师妹细皮嫩肉的,怕吃不下这苦。”
青冥道:“还有心思怜香惜玉,不然为师禀明苑主,她那六十鞭由你领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