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辞四处望望,颔首道:「登高独处与赏菊,足见清闲淡泊的隐士情怀。」
推开门扉,室内洁净清新,屏扇下设琴案,摆七弦琴一把,营造出几许宁静、淑雅之趣。
任红宵无视外人在场,拢膝入座抚琴一曲,琴音多变,浑润掺杂清和,满是漂泊的味道。
一曲终了,尾音哀哀不绝,留落一声清叹。
窗棂下,燕辞双眸里隐现一丝惘然,回首道:「天色近晚,仙子不如早去。」
任红宵抬眼道:「事情尚有转圜的余地,仅需以神念触动巫山记印,救星自来。」
燕辞付之一笑,不肯言语。
任红宵默然,想起那年幽苔山之事,神女不算友好,凭燕辞一身凛凛傲骨,怎肯轻易低头呢?
龙溪相逢,鬼机灵已经彻底惹怒同尘苑,万里峰连调三批化婴修者驰援李罗堂,勒令在九月间必须擒拿燕辞归案。
梅影、齐经纬、谷隐连同十余位同门几番围追堵截,宛如面对不共戴天的死敌,下手绝不容情。
燕辞念念不忘造反事,专心清缴南境各叛军,不愿与旧友正面抗衡。
立地无影术,属登峰造极的脱壳之法,偏偏谷隐修习过掌梦通,长则半日短则打下盹,以损耗神念为代价,在睡梦中即可断判被施术者真身行迹。
燕辞连续数日,常冷不丁感觉心颤颤的,异样感一起,追兵随之即至。
任红宵听说此异常,登即怀疑是邪门道法掌梦通作祟,多次留心试探,果然探悉端倪。
其深知甩不脱这堆狗皮膏药,奈何辗转多地后别无去路,故提议求救于巫山。
燕辞奔逃近月被撵出一腔真火,决意不再逃避,彻底了结这桩家务事。
任红宵外人身份,不宜插手别派纠纷,唯有默默离开。
燕辞摘一朵黄菊相送,温然道:「秋满篱根始见花,却从冷淡遇繁华。此菊夺尽晚秋之风情,恰合仙子隐逸世外、凌霜独行的品质。」
任红宵一脸娇羞道:「油嘴滑舌之人往往胆小,何以燕兄不惜命?」
燕辞道:「因为道貌岸然者更加惜命。」
任红宵拈花回首一笑,飘然而去。
燕辞目睹其背影隐入云岚,喃喃自问道:「燕某真是油嘴滑舌之人麽?」说罢跨进舍外花亭,半躺藤椅上闭目养神。
时光驻足在静美的深秋里,黄菊一瓣瓣脱落,深情的拥吻泥土,生命如此安然!
远空传来尖锐且嘈杂的破风声,遁影行空,眼一霎即崩坠在花丛之外。
同尘苑外派修者悉数赶至,李罗堂见燕辞不逃不避专程等候,颇觉不习惯,寒声道:「世事讲求因果,燕道友肯直面现实,解决矛盾了麽?」
言语里透着冷意,曾经的师友已经属于曾经。
有些过往,深刻得令人失却言语,齐经纬、梅影、郁律、夙沙清影等等,一张张熟悉却充满敌意的面容,让燕辞心生荒凉。
谷隐神情萎靡,神念大量损耗令他八识灵敏欠佳。
江疏月含怀怨忿,望过去的目光有股想生食其肉的怒气。
燕辞唇角一牵,冷笑道:「令兄出招太过毒辣,燕某可容忍其傲慢不可容忍其卑劣,那一剑意在提醒他浪子回头。」
江疏月柳眉倒蹙,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夙沙清影忽然道:「江浸月固然不留情,但燕兄一剑夺其半条命,绝非劝诫之举。」
郁律亦道:「江师弟伤重垂危,现送往苑中请掌教施救,假如遭遇不测,燕兄怎生交代?」
燕辞断然道:「无需任何交代,燕某半生只有愧于家师,外人无权指责。」
齐经纬叹息一声,语重心长道:「足下心思伶俐,老夫始终青眼相看,然而此事关乎本苑前途,不容草率。小友若果真坦荡,尽可回珞珈山叙说明白,同尘苑素以仁信教人,怎会是非不分呢。」
燕辞心生触动,起身施礼道:「齐老关爱之情,晚生没齿难忘。然而原掌教、万里峰暗室欺心,同尘苑尽归其所掌控,燕某以何理由涉险?」
齐经纬皱眉道:「小友此言何意?」
燕辞道:「江湖传闻,禹渡水叛敌缘于原暮云指使,另外洛苑主长年不曾现身,只怕已染血光。」
群修闻言齐齐变色,谷隐喝道:「妖言惑众,这小贼留不得!」
燕辞嗤鼻冷笑,森然道:「助逆的老贼,燕某先杀之立威!」其足踩岚光掠空上腾,转袖扫落一弯紫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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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九章迷途已远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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