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宁的这一番讲述终于是让梁正荣明白了他在梁州的那一系列经历,清楚了纵横会这么个隐于暗处,却势力惊人的存在。
这让新任汝州太守的神色也变得愈发严肃凝重:“所以陛下的意思是,在我汝州,其实也是一般?”
孙宁点头:“要是我所看不错,恐怕边九龄也和郭炎一样,早就被纵横会收买控制了。所以他才会如此倒行逆施,丧心病狂到不顾百姓伤亡,造成郭北县的一场惨剧。”
梁正荣默然,他虽久不在衙门,但关于连云寨,关于郭北县近来的情况,也还是有所耳闻的。
本就对此心下戚戚然的他,在知道其中真相后,更是感到了愤怒:“他们怎么就敢……为了一己私利,竟置成千上万的百姓生死于不顾,真是该死!”
“这也正是我此番用尽手段也要将他们全数铲除的原因所在了。”孙宁也是目光幽幽,“边九龄、况无涯,以及连云寨那些贼匪固然该死,可在暗中推动这一切的纵横会的人,更是该杀!”
“陛下的意思,是让臣接下来去查出他们的真实身份,再法办了他们吗?”
看着梁正荣这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孙宁眼中闪过欣慰,自己这次倒是没看错人。
随后才摇头:“不必你去查他们,我想用不了太久,他们就会自己跳出来,与你联络了。”
“这怎么会?他们还敢自曝身份?”
“因为他们并不知我们的态度,只道自己做下的一切早已死无对证了呢。
“还有一点是更关键的,那就是他们需要通过官府来控制汝州,再通过汝州来切断,或者说把握整条由湖广到中原的粮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梁正荣只稍作思忖,就已明白了孙宁话中之意,精神顿时一振:“陛下英明,臣明白了!”
汝州的位置太关键,正好卡在了湖广水陆进中原的节点上。
只要这边封锁道路,便可切断中原的粮食供给,特别是两淮,一旦粮道被断,那儿的几十座州府城池,几百万军民都会饿肚子。
到时只要纵横会摆明立场,光靠这一手,就能拿捏所有人,真正做到将两淮各方势力都收入囊中。
所以汝州绝不能丢,这是纵横会此番中原大棋的棋眼所在,这次的突变,势必会让他们感到不安,也必然会让他们赶紧行动起来,用各种办法来重新控制官府,收买梁正荣这个新太守。
孙宁满意而笑,上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梁大人,所以接下来的成败,就在你了。我要的,不光是破坏他们的计划,更在于……”
最后几个字,只有他二人能听得清楚,但那低沉语气里所蕴含的无穷杀意,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住了。
……
徐思飞从马车里出来,看着前方汝州太守府时,总觉着有些恍惚。
这场变故也来得太突然了,根本没给他们任何应对的机会,城中主政之人就发生了更迭。
这等地方官府的人员更换本来倒也不算什么,可问题在于,现在正是自家大计的关键时候,一个新主政者的上位,却导致了他们之前的全盘安排通通被破坏。
无奈,只能再度登门,希望用各种办法来将一切挽回了。
好在经过这两日的筹谋安排,他好歹也算掌握了这位梁太守的一些秉性和风格,自觉还是有办法能把他化为己用的。
梁正荣和边九龄不同,后者是小人,他却算是个君子了。
不过不要紧,小人予以利,君子嘛,则可喻以义。而且,君子还可欺之以方,反正有的是手段。
在略一定神后,徐思飞才脸带笑容,上前行礼开口:“几位差爷,在下汝州徐家粮行的东家徐思飞,有关系到我汝州民生的大事想要拜见太守大人,还请各位禀报一二!”
说话间,他便很是懂规矩的把一只钱囊双手送了过去。
那守门的差役见他如此作派,自然也是笑脸相迎,在掂量出钱囊颇为沉重后,态度就更好了:“好说,你在此等着,我们这就去给你传话。”
“有劳。”
徐思飞微笑着弯腰欠身,然后很是悠闲地等在那儿。
可这一回,却让他失望了,那些差役进去报信不久,便带了一脸无奈回来:“大人现在忙于公务,实在没空见你。”
“这个……在下实在是有要事禀报,还望差爷多多费心。”说着,他还想再拿银子开道。
然后就见对方在收下又一包银子后,笑道:“不过我也跟大人说了,所以就定在明日见你。你且先回去吧。”
对于这样的回答,徐思飞还能说什么?只能是唯唯称是,答应明日再来。
迟一日,应该也没什么吧……
次日一早,他又赶了来,而这一回,太守府倒真没有为难阻拦,很快就把他迎了进去,就在正堂边上的公厅里,让他见到了新接任的本州太守。
“草民徐思飞见过太守大人。”徐思飞其实和梁正荣也曾打过交道,只是不深,这次才真正仔细观察其人。
梁正荣四十多岁,模样有些瘦削,显得颇有些儒雅之气。
这时手里还握着笔,目光更是在案头的文书间流连着,听到这位见礼,方才抬头:“坐下说话吧。你有什么要事要与本官说啊?”
语气平淡,没有半点客套或试探,更没有想从自己身上弄好处的意思……是个真正的君子了。
做着判断,徐思飞谢过落座,这才干咳一声:“不知大人有没有查过城中粮仓?”
“事关整个汝州数十万百姓之生存,本官自然早就让人去查问了。”梁正荣说着,眉头轻轻皱起,“不过这是官府中事,与你一个商人没什么相干吧?”
“大人请恕草民斗胆,我也是汝州人氏,此地兴衰,自然与我有着极大的关联了。而且,就在下所知,如今汝州粮仓里的存储怕是已然不太够用了。
“不光是存粮如此,就是府库存银,也所余不多,就算大人想要去买,怕也买不到多少粮食……”
几句话间,他不光把问题抛到了太守大人的面前,语气也有些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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