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毛纺织厂。
插着玻璃碎碴,高近两丈的围墙外,停放着一辆辆装饰豪奢的四轮马车,以及一匹匹看上去神骏非凡的高头大马。
大门口,或站或蹲着许多衣着华丽的男子。
这些,正是前来参见剪彩的功臣勋贵。
只不过将他们拦在外面的,仅仅是两个穿着黑色短衫的门卫。
刘盈尚未到来,他们自然不会放任何一人先行进入。
哪怕,被他们拦在门外的要么是累世富贵的老秦贵族,要么是战功赫赫的开国功臣。
但打狗还要看主人,门卫虽然人微言轻,但身后站着的却是刘盈。
汉帝国的太子!
片刻之后,刘盈骑在马上一路疾驰而来,头上的金冠闪闪发光,身后的血红色大氅迎风招展猎猎作响,看起来骚包极了……
“终于来了!”
樊会吐出叼在嘴里的木棍,大步迎了上去。
“见过舞阳侯。”刘盈翻身下马,稍稍拱手行礼。
嗯,他至今还不想称这厮为小姨夫……
樊会懒得计较许多,只是怪声怪气的说道:“走吧,让大家等的花都谢了……”
“好事不怕晚。”刘盈笑笑,伸手指向工坊大门:“诸位请随我来。”
工坊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用水泥砌成的池子,远处的高架水渠上,被水车抬起的流水源源不断的注入其中。
水池周围,一群肢体略微有残缺的工人往来不绝,将远处仓库里搬出来的羊毛倒进池子里,清洗完毕之后再转移到另一边的棚子下,用混了纯碱的热水反复揉搓。
这是为了给羊毛脱脂,从而减轻上面的羊膻气。
纯碱是从桐柏山挖出来的天然碱矿提纯而成,至于羊毛则并不是来自于匈奴,而是这段时间从关中收来的。
嗯,和匈奴人的贸易这时候才刚刚开始,所有的货品起码还要有一两个月才能陆续运回关中。
刘盈虽然带着樊会等人参观毛纺织厂,却并不打算将处理羊毛的秘密告诉他们,只是脚步不停的领着他们向远处的厂房走去。
远处铺着红地毯的地方,几个模样清秀的隶臣手中捧着红色的长条纸,静静等候着刘盈一行的到来。
这是在准备剪彩仪式。
刘盈觉得将上好的丝绸剪断了实在浪费,所以今天的剪彩仪式剪断的就是红纸,而不是红色的丝绸。
“来来来,人人有份……”刘盈手握剪刀,招呼着一脸懵逼的樊会等人和自己站在一排。
樊会愣了一下,见过抠搜的,没见过在今天这种喜事上还这么抠搜的,但他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默默的站在了刘盈身旁。
毕竟,这是他老婆的姐姐的儿子,宠着呗,还能怎么办?
哪怕,这小崽子至今都不肯喊自己一声姨夫……
少顷,伴随着刷刷刷的剪纸声音,远处一个身高力壮的工人抡起大锤,用力砸向水车上的一个限位螺栓。
碰的一声,水车勐地向下一沉,恰好落在了哗哗流淌的水渠之中,然后吱吱呀呀的转了起来。
伴随着水车一起转动的,还有一连串的齿轮和连杆,最终,动力输送到了厂房内的纺车上。
刘盈示意跟在自己身后的樊会等人戴上发给他们的口罩,然后走入这间标注着纺纱车间的房子内。
进去之后,只见屋子正当中摆放着一个铁木混合制成的机械,机械的两侧有两个巨大的轮子,轮子上缠绕着皮带,而支架上有近两百个一尺长短的纺锤。
此刻纺锤飞速旋转,而那些站在纺车前,身穿白色工作服同样带着口罩的工人则抬起一筐筐梳好的羊毛,随手拿起一团在纺锤上轻轻一带,羊毛就在顷刻间变成了一条条坚韧的细线。
刘盈身后,响起了一连串惊叹,以及不可置疑的呼喊。
他们中的很多人今天屁颠屁颠跑过来,其实并不是为了参加所谓的剪彩和参观毛纺织厂,而是为了看刘盈出丑,看那些细细的丝线在沛然大力之下被扯成十七八截……
可现如今事与愿违,目睹着羊毛源源不断的变成细线,他们睁大的眼睛中满是贪婪之色。
就,好想拥有!
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