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套草原。
冬去春来,冰封了一整个冬天的大河开始解冻,大大小小的冰块在阳光下溶解,清澈的水流开始无拘无束的缓缓流淌,哗啦啦的碎冰撞击声,带走的是冬天的酷寒,带来的是春天的阳光和微暖,以及迫不及待的钻出地面的绿意和花朵。
向北眺望,蜿蜒起伏的阴山如同妩媚多姿的少女,眉青青,眼盈盈,依偎在低垂的白云怀中。
徐徐的微风吹来牛羊腥膻的味道,牧羊女挥舞着鞭子,驱赶着在草地上撒欢的羊群走向翻涌着泥土和青草气息的山坡之上,走着,走着,渐渐钻进了远方的云海之中。
玉带般在地面上蜿蜒的溪流两侧,遍地都是冒着炊烟,如同雨后长出的蘑孤般一直延伸到天边的帐篷。
寂静辽阔,仿佛亘古如此的草原上,骤然响起了万马奔腾的隆隆之声,一条细细的黑线出现在草原和田地的交汇之处。
眨眼之间黑线越来越近,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一张张饱经风霜,带着几分高原红的脸颊,一双双充满杀戮,以及贪欲之色的眼睛,锋锐的短矛、内弧刀、鹤嘴锄反射着金属的光泽,看起来杀气腾腾,让人不寒而栗。
“敌袭!”
“有敌人!”
在牧民的尖叫声中,一声声凄厉悠长的牛角号声响彻天地,平静祥和的匈奴部落顿时沸腾了起来
男人们匆匆忙忙从帐篷里钻出,手忙脚乱的穿着皮甲皮裘,从妻子幼儿手中接过短矛、弯刀和弓箭,和自己的兄弟以及成年的儿子一起翻身上马,快速向远处狂飙而来的敌人冲去。
这里是他们的春季营盘,不如冬营盘那样有着修建了成百上千年的围墙作为防线。
所以,这些冲向敌人的男人,就是保护家中父母妻儿的围墙,一道用血肉铸就的围墙!
部族中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则抄起摆在帐篷门口的马棒连枷,和其他从帐篷中走出来老兄弟相视而笑,携手走向营地的边缘。
他们,是第二道血肉围墙!
而在他们身后,女人们将家中幼子幼女赶回帐篷内,弯腰捡起当被褥使用的皮裘盖在他们身上,将他们藏得严严实实,避免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受伤。
随后,她们寻找着一切可以当做武器工具,眼睛死死盯着帐篷的入口,目光坚毅而又决绝。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草原人生活艰难,为了能活下来,她们必须让自己养成母狼一样的性格,为了保卫自己的孩子,她们不惜和来犯之敌拼死一搏!
当然了,如果她们的父兄丈夫被敌人杀死,自己又被入侵的敌人击败,她们就会瞬间从发怒的母狼变为顺从的绵羊,任由敌人处置,哪怕敌人用沾着她们亲人鲜血的大手撕裂她们的衣服,而她们则会用榨干敌人的方式来报仇雪恨……
这是草原女人的生存法则,对待弱者毫不留情,像狼一样撕裂对手,而面对征服者的时候,就应当像绵羊般驯服,给他生儿育女,直到生命的终点,亦或是被另一个男人征服……
…
草原上,两支以相同队形发动冲锋的军队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
就在此时,在骤然响起的号角声中,他们几乎用相同的动作勒住缰绳,放慢马速,张弓搭箭,失如飞蝗。
与此同时,双方阵线上两翼的骑兵如同两个巨人张开的手臂,不约而同的向着敌方侧翼迂回包抄……
战术动作统一标准,如同从天空向下俯瞰,就会发现这其中颇有几分对称的美感……
但几个瞬息过后,这份美感变得妖娆起来,一朵朵血肉莲花绽放在草原之上,喷涌的鲜血让绿意盎然的大地变得赤红一片,泥泞不堪。
数以千计的草原骑兵你追我逃,不断调整着自己的方位和姿态,不断回旋变速,让自己出现在敌人的侧后,然后用手中的兵刃刺进对方的身体,终结掉对方的生命。
嗯,有点类似于早年间战斗机之间的狗斗,交战的双方都在采用各种的战术动作让自己出现在敌人身后。
匈奴人虽然可以使用类似于曼古歹战术那样边跑边射击的方式风筝对手,但他们没有马镫和高桥马鞍,想要在奔驰中射箭的话就需要减慢速度。
这样,就成了对方冲击骑兵的靶子……
毕竟骑弓的力量有限,除非能够一箭射中敌人的咽喉亦或是眼睛,否则无法一击必杀,反而会让自己处于险地。
嗯,其实这种战术并不是蒙古人的独创,草原上所有的游牧民族都会,比如活跃在公元前八世纪的斯基泰人也掌握着这种战术。
蒙古人暴打东欧诸国的时候,依仗的不是骑射,而是更厚的铠甲,更加精锐的军队,以及东欧平原地广人稀,天然适合草原骑兵集群作战。
而在此刻的战场上,虽然保卫者英勇奋战,但骑兵作战不比别的,人的意志终究不能弥补战斗技巧和身体素质之间差距。
也因此,在双方缠斗在一起的时刻,战场上就几乎呈现出了一边倒的屠杀。
而伴随着越来越多的敌人加入战斗的时候,战斗已无悬念可言,不过半日功夫,草原上就遍布着蠕动的濒死之人,以及失去骑手到处奔跑的马匹。
紧接着,倒下的就是那些手持马棒连枷的老人。
营盘中,很快响起儿童的哭喊,衣物撕裂的声音,女人的尖叫,男人因征服而发出的喘息和肆意的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