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嘴胡言。”楚秉松面色微沉。
楚秀秀被训,心里却觉得不甘心:“爹爹,我模样不比四妹妹差。怎就去不得?”
老夫人睨了一眼实在没什么脑子的楚秀秀,道:“如今倒是可以以你几个姐姐都未出嫁做理由推迟一段时间,可问题就在于我们根本不能应下这桩婚事,黛儿,你可明白?”
“黛儿明白。”楚黛儿应声:“如此想来,唯有一个法子可用。”
“什么法子?”楚秉松道。
楚黛儿咬牙,眼眶中已盈满泪水:“黛儿绞了头发,只说前天梦到亡故的生母,所以要去庵里为母亲守孝三年。”
楚黛儿越是懂事乖巧,一心为楚秉松着想,他便越是觉得这个女儿难得,哪里舍得她就这么成为一枚废棋:“这不行,等你守孝三年出来,也已经十六岁了,到时再议你的婚事可就迟了。”
“松儿说的有道理。”楚老夫人道,看了看底下懂事的楚黛儿和一脸妒意的楚秀秀,若不是丞相府真的不能嫁女儿去大皇子府,她便真打算将她送过去了。
“罢了,你不过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你们且先回去吧。我跟你父亲在好好商量一下。”
楚黛儿不再多说,点头应是便乖巧退下了。
楚秀秀还想说什么,却被楚秉松瞪了一眼,只得退下。
“哼,我就知道,你能被大皇子看上,还不是因为你被提为嫡女了,唯独我,只有一个没什么用又碍事的姨娘。”楚秀秀出来跟在楚黛儿身后道。
楚黛儿抬起头微微一笑,转头看她:“三姐姐怎么这般说,我还羡慕你有亲娘在身边呢,你看聂姨娘待你多好,事无巨细都替你考虑着打算着,我却无人问津。”
楚秀秀撇撇嘴:“那我宁可要你这嫡女的身份,有了这身份就能嫁入皇家,受万人敬仰,享尽荣华富贵。”
楚黛儿低头不语,楚秀秀见她并没有因为大皇子提亲而变得趾高气昂,心下的怨气也消了一些,睨着她道:“你也不过是个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就别肖想大皇子了。免得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
“三姐姐说的是。”楚黛儿柔声应着。
楚秀秀见此,这才带着人离开了。
木香有些愤然:“分明是三小姐自己忘了身份,想要往三皇子床上爬,且不说如今小姐身份在她之上,就是寻常她也都是捧着的,如今一见小姐胜过了她,便不顾嫡庶这般来踩低小姐,真是无脑又惹人生气。”
楚黛儿笑笑:“我们与她计较做什么。”左右她也不是要嫁入大皇子府的,不过这次的事情似乎正好是个契机
屋内,老夫人看着楚秉松:“如今以黛儿的心性,我看入逍遥王府怕是最好。”
“逍遥王府?”楚秉松有些意外,毕竟公认的最好的人选是楚蓁蓁。
楚老夫人点点头:“现在看来,不管是心性还是能力,黛儿都强过蓁蓁。”老夫人犹豫了一会儿又道:“我本打算送大丫头去逍遥王府,可大丫头锐气太重,且不太好管。”
想起楚姒,楚秉松面色并不好看:“她?”
老夫人睨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叹了口气:“我只你不喜杨佩,可大丫头也是你的亲身骨肉。”
楚秉松哼了一声不说话,老夫人摇摇头:“罢了,黛儿之事你再想想办法。绝对不能送她去大皇子府。”
楚秉松起身:“儿子知道了。”说罢便转头离开。
楚秉松走的时候,门帘外钻进来一阵寒风,老夫人便猛地咳嗽了起来,江妈妈连忙上前替她顺气,白雪也赶紧端了热茶过来。
“老夫人,您再急,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江妈妈劝道。
老夫人因为咳嗽得太狠,面色微微有些发青,长长叹了口气:“我们这一支才发迹不过几十年,若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了事,我可如何去跟地下的列祖列宗交代。”
“老夫人”
“罢了。”老夫人摆摆手:“山上的人可来消息了?”
江妈妈颔首:“大小姐还好,按时吃斋念经,寻常就在自己厢房里呆着,倒是二小姐”
“她又怎么了?”老夫人有些不耐烦。
江妈妈将山上发生的那些事儿都说了,老夫人对这个孙女儿越发的不看好了:“罢了,左右是个不成气候的,跟她娘一样,都是看着聪明罢了。你去跟烟雪说一声,让她时常领着弘哥儿来我这走动,陪我解解闷。”
“您这是打算好好培养弘哥儿?”江妈妈问道。
老夫人沉思片刻,揉揉太阳穴:“另外一件事呢,我听说白氏母女都在寒山寺?”
“嗯。”江妈妈点头,打发屋里伺候的全都退下了这才道:“在两位小姐头前两天上的山,听消息,这几日她周边的守卫松散了许多,可是要动手?”
老夫人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可又想不出来,思忖片刻,才点了点头。
江妈妈见她神色沉闷,道:“老夫人,可要叫烟雪姨娘带着弘哥儿过来给您解解闷?”
老夫人疲惫的点点头:“去吧。”
江妈妈应声去了,烟雪听到这消息的时候,等弘哥儿一下学,便带着他去了荣华院。
秦雪虽说因为要照顾楚其泰可以自由出入了,但旁地方却是不允许去,听到婆子传来的消息,只气得一掌砸在了床沿上。
看了眼一脸病容躺在床上的楚其泰,直恨得眼红,如今楚其泰的腿是救不回来了,这就意味着,他就算是学了武也是白学了,只看今年春闱如何。若是春闱没考上,只怕这以后嫡子就要多一个弘哥儿了。
秦雪想到这些可能就觉得太阳穴突突的往外鼓,这个楚弘一定不能留下!
山上,天色已渐晚,天上的雪又开始下了起来,楚姒望着这雪,心中竟隐隐有些不安。
绿芽拿了披风从身后给她披上,望着站在廊上目光冰冷的楚姒,心疼道:“小姐,外头冷,屋里歇着吧。”
楚姒微微摇头,只盯着天上飘落的雪花,和昨日便莫名出现在院子里的雪人,神色复杂:“绿檀出去多久了?”
“才一盏茶的时间。”绿芽回道:“小姐放心,绿檀会功夫,而且只是去拿斋饭而已,不会经过前院,不会有事的。”
楚姒颔首,却并不是担心绿檀出事。以绿檀的功夫,就算武功高强的,一个人逃命也是足够了,她担心的是白氏那边。白氏如今走了极端,非要将暗处的人逼出来不可,也不知道今晚那些人会不会动手,秦府的人又能不能护得了她们母子周全。
楚姒微微叹了口气,不再多想。
“小姐瞧那雪人多可爱。”绿芽指着不远处那憨态可掬的雪人道:“也不知是不是绿檀弄的,还给那雪人盖了块紫色的方巾。
楚姒看着那抹紫色,眉头蹙了蹙。
寒风似乎大了些,夹杂着雪花直往人脖颈里面钻,楚姒瞥了眼在院门口流连的云康二人,转头回了房间。
“你家小姐呢?”
门口的侍卫把门守得死死的:“你找我家哪位小姐?”
“还能是哪位,当然是二小姐。”云康不满道。
焦思邈倒是耐心些,上前塞了块碎银子在那人手里:“去跟你家二小姐通禀一声,就说在下想跟云公子一道感谢一下昨日她将凉亭让给我们之事。”
那侍从掂了掂手里的碎银子,笑道:“二位公子稍等。”
楚蓁蓁听说他们寻来,轻轻一笑,果然,这些男人们哪一个见到她都是走不动道儿的,这两个愣头青自然更加不用说了。
“小姐,要不要奴婢现在去回绝了他们?”莺儿在一旁问道。
楚蓁蓁抬手制止住:“不必,让他们等着吧,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有多诚心想见我。”
莺儿低声应是,便退在一侧不再多话。
楚蓁蓁还奇怪的看了一眼话不多的莺儿,撇撇嘴,也懒得说她。
外头天越来越黑,风雪也越来越大,云康冻得面色发白:“焦兄,我看这妮子是在耍咱们呢。”
焦思邈嘴角阴翳勾起:“她这被人整日捧着的小姐是有些傲气的,不着急,咱再等等。”焦思邈对着楚蓁蓁倒是越发感兴趣了起来,寻常那些大家小姐们不是一个个矜持端庄就是矫揉做作,这楚蓁蓁如今这傲气倒是顺他心意。
二人在外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楚蓁蓁才梳着精致的妆容缓缓走了出来。
云康有些怒气:“这跟二小姐道个谢倒是不容易。”
楚蓁蓁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二人:“是蓁蓁的错,不过二位公子怕是冻坏了,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回头若是着了风寒,蓁蓁可要愧疚了。”
焦思邈盯着她柔情似水的眼睛,笑道:“无妨,这个还请二小姐收下。”
“这是什么?”楚蓁蓁并没有要接的意思。
焦思邈笑开:“这是西域进攻的上等补品,对女子来说,可是美容养颜的圣品。”
“是吗。”楚蓁蓁露出欣喜,旋即又将自己的欣喜压制了下来:“你怎么会有这等东西,这可是皇家才会有的。”
云康有些鄙夷:“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焦兄的父亲可是逍遥王最信任的幕僚焦先生,寻常这等赏赐可是不少。”
楚蓁蓁心里有些鄙夷,不过区区幕僚之子,哪里配她亲自出来见,不过这东西是好东西,而且他爹还是逍遥王最信任的人
“那蓁蓁便多谢焦公子了,不过今日时辰不早了,二位还是早些回去吧。”楚蓁蓁笑道,捧着小暖炉的手动了动,手心的手帕却飞了出去:“哎呀,我的手帕。”楚蓁蓁轻呼一声。
云康撇嘴,焦思邈却不介意:“小姐莫急,等回头我亲自寻到了再来送还给小姐。”
楚蓁蓁掩唇轻笑:“不必了,不过一方帕子罢了。”说罢,扭头便进去了。
云康看着她的背影,哼了一声:“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京城第一的才女了。”
焦思邈左右扭了扭脖子,看着楚蓁蓁离开的背影,眸光更深:“若是闺房之事有才,那就最好了。”
云康一顿,哈哈笑起来。
焦思邈转头去找到被挂在一旁树干上的帕子。拿到手中痴迷的闻了闻,冷笑一声,将帕子收在了袖中。
夜里,风啸声越来越大,白氏搂着女儿秦翡在怀里,紧张的盯着四周。
“来人!”白氏越来越害怕,心道不应该带女儿出来:“来人,快来人!”
白氏喊了一通,外面的侍卫根本没人应声,白氏心里慌,跟着的两个妈妈心里更慌。
“快去看看。”白氏嘱咐道。
两个妈妈对视一眼,便缓缓走到了门边,小心翼翼的拉开了房门,但门一打开,便见寒芒闪过,两个人还来不及喊出声便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楚姒总觉得有些不安,等绿檀一回来便拉着她出去了。
“人在哪里?”楚姒边走边问道。
绿檀不解:“小姐,你该不会想去救那白氏母女吧,那白氏据我所知,也不是什么好茬,您这么过去,指不定还会被她误会了,让她以为是你跟楚其泰那些人是一伙的。”
楚姒的心中已经开始快速的思考对策了,可等她赶到的时候,已经只听到寺庙内哭声一片了。
楚姒脚步顿住,甚至有点心痛,难不成老夫人得手了吗?
“不会的,白氏不会这么蠢,真的不带侍卫过去。”楚姒安慰自己一句,绿檀拉住她:“小姐,我进去看看。”
“不必了。”楚姒拉住绿檀,鼻尖萦绕的是浓重的血腥之气,门口来来往往的都是秦家的人,里面还能听得到白氏的哭声,这就说明,白氏没事,但是秦翡却成了刀下亡魂,祖母倒真是下得去这狠手!
“小姐,咱们现在怎么办。”绿檀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楚姒问道。
楚姒看着这茫茫夜色,听着这哀恸的哭声,神色木然:“你先回去,我一个人走走。”
绿檀不解:“小姐,你怎么了?”
楚姒不再说话,一个人直直的往前走去,直到整个人完全隐没在了黑夜之中。
绿檀看了眼,叹了口气,转头看着落在身后的人:“世子爷,那秦二小姐你救下了,为什么不允许我跟小姐说?”
“因为我想看看她的深仇大恨到底是什么。”林清愚看着逐渐走远的人,从初见面便知她身上背负了深重的仇恨,可是调查她所有的资料,根本不曾见她与谁人结怨,除了她的生母,但是按理来说,她现在应该还不知道她母亲是怎么死的才对。
“深仇大恨?”绿檀不解,林清愚却不再多解释:“这件事我会告诉她,你且先回去吧。”说罢便提步离开。
白氏此时正抱着秦翡痛痛哭,一旁的婆子劝道:“夫人,您别哭了,好在小姐有惊无险。”
白氏抹了把眼泪,看着头前死掉的两个妈妈,道:“要不是不知哪儿来了个人把我的翡儿给救了,她今天这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小姐福大命大。”婆子忙道。
“可曾抓着活口了?”白氏抬头问道。苍白的脸上满是狠意。
婆子摇摇头:“全被杀了。”
“一帮子蠢货,还不赶紧去给我查查身上可有什么物证!”白氏道。
婆子们忙应声,吩咐侍从去查了。
楚姒只以为秦翡已经被杀,一直往前走,走到山崖才被人拉住。
楚姒抬手便要射出镯子里的针,手腕却被人抓住往后一带,紧接着她便跌落在一个温暖的怀里。
“好了,秦翡没事。”林清愚颇有些无奈,她怎么会对别人的女儿那么关心,难道那小女孩是她的?不可能,她满打满算,也才十四岁,怎么可能生出一个八岁的女儿。
“是你救了她?”楚姒动弹不得,只能由他搂着。
林清愚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你让我抱一会儿我就告诉你。”
楚姒冷漠看着前方:“你父亲不是要为你定下亲事了吗,你这样对我又是何意?”
林清愚眼睛弯起来:“自然是对你有意。”
楚姒莫名被告白,淡淡翻了个白眼,左右这样的话林清愚见她一次便要换着法儿说一次。
“林世子,我还是未出阁的女子,你这样若是叫人发现了,我便只有死路一条”
“谁说的,明明还有嫁我这一条路可走。不过我们家有只娶一妻的传统,你既然做不成妾,便只能做妻了。”林清愚笑道,却不让楚姒转头过来看他。
楚姒见软的不行,硬的也不行,便干脆由着他了,不过知道秦翡没死,她心下还是松快了很多。白氏就算低估了来人的力量,这一次吃了这样的教训,下手肯定不会再轻,秦雪这一次有得苦吃了。
“你为何喜欢逍遥王。”林清愚问道,不论如何他也想不通,分明自己比较优秀。
楚姒挑眉:“我何时说过对逍遥王有意?”
“真的?”
楚姒不再搭话,嘴角却不自觉的溢出一丝笑意,这是跟前世不一样的感觉。对于逍遥王,她觉得那是一场梦,梦幻至极,却也残酷至极,至于林清愚,她看不透,却不觉得排斥。
看着两人站在山崖边,一抹青色的身影淡淡靠近:“主子,该走了。”
林清愚看着比自己矮了一截的楚姒,看着她平静略带着些疏离的侧脸,笑笑:“我该走了。”
“嗯。”
见她应声,林清愚面上笑容更大,松开楚姒,转身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楚姒忽然回过神来,方才的对话,怎么有点像是小夫妻之间的对话。
楚姒皱眉,想起方才自己心尖的异动,微微摇了摇头,难道自己对他也有一丝喜欢了吗?不行,喜欢会让人眼瞎心盲,更何况是林清愚这样一个她半分也看不透的男人。
楚姒猛然清醒过来,眼神恢复寻常的沉静无波,刚刚融化的心又狠狠冰封起来。站在山边任由寒风将自己浑身吹得冰冷,直至麻木到没有知觉,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厢房。
绿檀看到她回来,忙要上去扶,却被楚姒推开:“不要再跟林清愚里应外合,若再发现,你便走吧。”
绿檀讪讪的收回手,立在一侧不敢多说。
“去盯着白氏那边,有动作即刻来找我。”如今只差两个时辰便是天明,白氏一定不会放过近在眼前的楚蓁蓁,明日怕是一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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