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潇匆匆赶来,瞧见楚姒时,外面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乌云也把太阳遮了,天色一下子就暗了起来。
坐在花厅里,楚姒让人端了茶来,想了想,这才开口:“潇表哥可听说了大理寺丞之事?”
李潇闻言,颔首:“听说了。”
“觉得其为人如何?”
李潇不解楚姒真意,倒是说出了自己真实的看法:“此人不善弄权术,能力中上,对朝廷有一颗忠心,可也仅有一颗忠心罢了。”李潇望着楚姒,看着她担忧的神色,道:“世子妃是想问太子如何看?”
楚姒微微摇头:“太子如此举动,我能理解,但是潇表哥认为,大理寺丞这样人所皆知的忠臣,会做出踩低十七王爷,谋害其侧妃,并逼迫其王妃污蔑十七王爷的事吗?”
“不会。”李潇很肯定:“他虽出任大理寺丞这个职位不久,并未听说有滥用酷刑的事,且他素来清廉,比马御史都还节俭些,定做不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那潇表哥愿意冒死,去跟太子说这番话吗?”楚姒继续道。
李潇闻言,犹豫了一下。
楚姒只瞧他这犹豫,便知这个潇表哥已经开始融入这个复杂的官场了,他已不是当初那个有一腔孤勇的李潇了。
“太子乃是民之所向,是未来的帝王,你我能理解太子的难处,可是百姓们不会理解,他们根本不知官场内幕,不知朝廷势力的倾轧,所以潇表哥,若是大理寺丞此次丧命于流放途中,太子苦心建立的名声,岂不是要毁于一旦?”楚姒道。
李潇面色紧了些,犹豫的看了眼楚姒,又看了看她身边的丫环:“世子妃,有些话我想与你私下说。”
楚姒抬手,丫鬟婆子们便都退下了,待人全部散去后,李潇才站起身来,面色凝重道:“太子不敢出手,是因为苏贵妃已经出事了。”
楚姒想起上次去见苏贵妃来:“怎么了?”
“中毒,很罕见的毒,苏贵妃让人封锁消息,但当时我与太子一道去见的贵妃,这件事怕是世子爷也不知道,所以”
李潇没说完,楚姒便只是无奈摇摇头。
“我只问李大人一个问题。”楚姒面色冷沉。
李潇见她严肃起来,忙道:“世子妃请说。”
“为君者,是应以家为重,还是以江山社稷为重?”楚姒道,这是个两难之题,她也不知道怎么选,可是太子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必然会不断面对这样的问题。
李潇咬牙:“世子妃,太子到底也是凡胎**,而且孝字当先”
楚姒叹了口气,不再多说:“既如此,就当我今日未曾请李大人过来,不过李大人,这次你们要当心,大理寺丞被驱逐,韩大人满门被杀,忠良被迫害至此,往后还有几个敢站出来的人。”
李潇愣在原地,他读多了孔孟之道,却忘了权利倾轧下的残酷。
小福儿进来:“李大人请吧。”
李潇讪讪转身,走了几步到底还是停下,回头给楚姒作揖:“世子妃乃有大才之人,今日多谢提点。”
楚姒见他开窍,心下稍宽,却不再多说,她在这世俗的眼光里,到底是内宅妇人,而且她懂的,确实也是皮毛,这些问题。还得那些自己在旋涡里的人去解决。
打发走了李潇,楚府那头的消息便也传来了,只是楚姒没想到的是,赵奕恒居然这么狠。
等赶到丞相府的时候,可以用‘凋敝’二字来形容昔日辉煌大气的楚府了,薄薄细雨似没个停了,雨幕中,楚府的下人们皆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纹丝不动。
小福儿给楚姒撑着伞,有些怯怯:“小姐,咱们不进去了吧,您才新婚”
“无妨。”楚姒淡淡说着,接过小福儿手里的伞,踏上熟悉的石板路,往楚秉松的院子而去。
老远,就看到了畏畏缩缩立在院子门口的下人,瞧见楚姒过来,也是忙行了礼,却不敢出声。
楚姒顺着往前看去,汇聚在低洼中一滩滩的雨水已经变成血水,一身缟素的妇人仰面躺在地上,腹中是一把匕首,腹部却已经全部被染红,她两眼睁着望天,早已没了神采,微微凹陷下去的脸颊和高高凸起的颧骨。可见她这段时日熬得艰难。
“是聂姨娘!”小福儿轻呼出声,一侧的春枝忙嘘声,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半晌,朝楚姒摇了摇头。
楚姒心中说不出怎样的复杂,看了眼跪在一边已经痛哭失声的聂姨娘的丫环,道:“替你们主子把眼合上吧。”
丫环闻言,上前轻轻合上了聂姨娘的眼睛,她这一动,楚姒才看见,她背后也挨了刀子,血窟窿中汩汩不断冒着鲜血。
“春枝,带她去逐锦阁包扎。”
“是。”春枝应声,让招呼人将她扶走。
楚姒看了看黑洞洞的房间,提步要往里走,林傅见她拦住:“世子妃”
“无妨。”楚姒推开林傅,到底还是走了进去。
楚秉松的房间里,丫环小厮们都跪伏在地上,周围全是破碎的瓷器,血液的浓烈腥气从里面传来,楚姒才走过去,便听到楚秉松嘲讽的声音:“你也来看我笑话了?”
楚姒扫了一眼,弘哥儿的尸体歪着躺在地上,旁边是瑟瑟发抖的大夫,想来是聂姨娘在外杀了弘哥儿以后,楚秉松便愤怒的杀了聂姨娘,而后再把弘哥儿抱了进来,请了大夫,可是为时已晚。
楚姒没有说话,静静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因果循环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楚姒抬了抬手,让人都退下了。这才道:“父亲认为聂姨娘为何要杀弘哥儿?”
“那个疯婆子,死了女儿,就来报复我的儿子!”楚秉松大吼出声,楚姒却只淡淡道:“父亲可曾想过,秀秀到底是怎么死的?”
楚秉松怔住,却有些不屑:“她不过是个无用的蠢货,死了就死了”
“可她也是你的血脉!是你楚秉松的女儿啊。”楚姒压制住心口的怒火,当年他舍弃自己时,也是这般想的吧。
楚秉松睨着楚姒:“女儿又如何,能跟儿子比吗?能传宗接代吗?能带给家族荣誉吗?屁都不是,只知道拖后腿!”
楚姒闻言,嘴角反而勾了起来:“有因必有果,父亲既然这么不屑自己的女儿,儿子死了似乎也没什么意外的”
楚秉松越发狠毒的盯着她了,他从地上站起来,冷冷看着她:“别以为你嫁了个世子,就真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就死,也是你的父亲,我现在就能让侯府休了你,让你成为弃妇,让你成为千夫所指的下贱女人!”
楚姒神情越发冷漠:“那你就试试看!”
“楚姒!”
“楚秉松,你做了这么多孽。就没想过终有一日要还吗?”楚姒冷眸轻转:“当年惨死的娘,祖母,秦雪,楚其泰,秀秀,还有烟雪、聂姨娘和弘哥儿,哪一个不是因你而死?”
“你你都知道了?”楚秉松忽然心虚。
楚姒浅笑:“我知道,四妹妹知道,二妹妹知道,我们都知道。”
楚秉松闻言,上前来就要掐楚姒的脖子,却被楚姒轻巧躲过:“父亲好歹还是一朝丞相,难道真的想一无所有吗?”
楚秉松怔住,阴狠的盯着楚姒:“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事情你肯定动了手脚!”
“父亲也太高看我了,如你所言,我只是一个连你蠢儿子都比不上的女儿,若要动手脚,怎么能瞒得过英明神武的父亲?”楚姒镇定看着他。
楚秉松面对她这一番话,咬牙切齿。
“父亲也别急,楚家也不是后继无人。”楚姒看了眼楚弘的尸体,提步往外走。
“你什么意思?”楚秉松不解的跟在后面。
楚姒在踏出房门之前,扭头轻笑:“李夫人不也是楚家嫡出吗?可是父亲的亲姊妹呢,李潇身上不也留着楚府一般的血,若是父亲想要培养人,这样一个好苗子,父亲何不扶持一把?眼下,可正有一个机会呢。”楚姒说罢,便提步出去了,她相信楚秉松能想的清楚其中的利害,至于楚弘死了,聂姨娘死了,以他冷漠无情的性格,他根本不会难过太久。
楚秉松站在门口,看着撑着纸伞,在下人簇拥下离开的楚姒,面色冷沉如铁。
“老爷这”管家大胆的上前来,楚秉松闭上眼睛,半晌,才道:“你打理便是。”
“是。”管家应声便要去安排,却听到楚秉松又道:“等等”
“老爷还有何吩咐?”
楚秉松转过来,皱着眉头看他:“你觉得是四小姐可靠,还是大小姐可靠?”照楚姒所说,去拉拢李潇,培养他,若是能争取过继到自己名下,楚府也算后继有人,等他自己再生一个儿子出来,也就不怕了,可是楚姒的话能信吗?至于楚黛儿,她才入宫,选秀的消息迟迟没下,估计还得等等,至于她跟五皇子勾搭在一起,还牵了皇后这根线,他不是没有察觉,但想着五皇子若是能够借此跟自己不计前嫌,也是一条出路。
管家愣住,半晌才道:“奴才不知”
楚秉松一把将他推开:“滚下去吧。”发泄完,看着狼狈离开的管家,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以后的自己。楚秉松越发为难起来,看了看雨幕中跪着的丫环,心沉了沉:“你们三个,进来伺候!”说罢,转头便往里间而去。
楚姒没有回侯府,而是直接往韩府去了,到的时候林清愚已经离开。
韩家大门紧闭,里里外外都可见白色缟素已经挂上。
“世子妃,要去敲门吗?”林傅在一侧道。
楚姒掀开马车帘子,看了看,微微摇头:“韩夫人的尸身运回来了吗?”
林傅微微摇头:“听说韩大人直接让人在老家葬了。”
楚姒微微皱眉,韩敏这次怕是伤透了心了,这个能人,怕也是留不住了。
“罢了。”楚姒叹气,太子自己留不住的人,她又何必来费这个心思:“回去吧。”楚姒说完,才要走,远远便见有马车过来。
黑色的马车还没到韩府门前便停下了,从里面走出个一身黑衣绣金色云纹的男子,头束金冠,目光坚毅。
“太子,撑着伞吧”旁的侍卫忙撑开伞。
赵煊逸微微摇头,抬头看了眼紧闭的韩府大门,提步走了过去,亲自敲了门。
楚姒略惊讶了一下,赵煊逸似乎也察觉到了有目光在盯着他,一回头,楚姒的马车已经放下帘子离开了。
赵煊逸并未多想,待门拉开,才道:“韩大人可有时间一见?”
那人面色灰暗,却点了点头,将赵煊逸一人迎了进去。
楚姒靠坐在马车内,小福儿跟在一边,道:“想不到这太子还能如此纡尊降贵”
“高高在上的太子,是做不好一个能揽万人心的好太子的。”楚姒淡淡扬起嘴角,赵煊逸过来,也不知是他自己想通了,还是李潇的功劳,不过不管怎么样,他只要能站出来,就表示,他不会再百般任由皇帝处置,辅佐这样的人,她也才好安心。
既然出来了,楚姒也没让马车直接回侯府,而是转了道,往十七王府去了。
十七王府外现在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的全是人,众人皆是因为热闹而来。
昨日在十七王府外闹得凶的人已经被杀了,现在家属抬着尸体在十七王府门前哭诉不止,还嚷着要去告御状。
楚姒听着林傅回来的禀报,有些奇怪:“谁杀的人?”
“不知道,但应该不是十七王府的,若是他下手,他们全家应该都被灭口的。”林傅道。
楚姒想到了赵奕恒:“如今京中珍娘与赵训炎的仇怨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这样的丑闻传出去,想来应该也是五皇子的功劳。”
林傅颔首,看了看天色:“世子妃,早些回去吧,迟了世子爷该担心了。”
“好。”楚姒颔首,听着外面的哭闹声,再看了看狼狈到不敢开门的赵训炎,神色淡淡,这一次,赵训炎这劫应该避不过了吧,他与珍娘之前窗户纸已经被捅破了,珍娘不下手,赵训炎也不会再忍,等的也只是一个时机了!
此时的十七王府中,赵训炎黑沉,一遍遍送来的消息,已经将他打落谷底,想要靠珍娘翻身,永远也不可能了。
“人在哪儿?”赵训炎寒声问道。
“就在院中。说是淮阳公主遣来的。”侍从道。
赵训炎手中攥着的茶杯几乎要被他捏碎:“她这么迫不及待了么?几十年也忍了,如今事情才败露,便迫不及待的要动手?”
“王爷的意思是,来人是刺客?”
“先带进来!”赵训炎黑着脸,他丝毫不知此时也有人以他的名义,去见了珍娘,袖子里藏着刀。
来人是个面带刀疤的黑衣男子,看着赵训炎,朝他一拱手:“淮阳公主命属下告诉王爷”
他的话没说完,手里便亮出了刀,猛地朝赵训炎刺来。
赵训炎武功上乘,加之侍卫在侧,不过几招便轻松将他制住,可他却很快咬破嘴里的毒囊自尽了。
赵训炎见此,生出些疑惑来:“以珍娘的手段,她不会派一个这样的人过来,而且丝毫没有章法计划”
“是不是这人太急了?”
“不是。”赵训炎皱眉,笃定的看着地上已经死了的人:“这不是珍娘的人,是有人假借她的名义派来的人,一定是”赵训炎的话还没说完,方才还态度紧张的侍从却忽然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冷笑一声:“不,王爷理解错了,公主的意思就是要取了王爷性命,然后嫁祸给太子!”说罢,手里的刀便狠狠朝赵训炎刺来。
屋子里的打斗声迅速吸引了外面的人过来,仅有的侍从一脚踹开了房门。提刀便朝赵训炎杀来!
赵训炎怎知珍娘会选择这个时候动手,使出全身力气开始搏斗,可他身为堂堂王爷,居然被自己的手下追杀,若是此时跑出去叫人,定然被外面围观的所有人瞧不起!
赵训炎从没有这么觉得狼狈不堪过,手中的剑自沾了血,便如同疯魔了一般,开始疯狂的厮杀起来,地上一个个倒下的,或是侍卫,或是会武的侍女,直到赵训炎将这十几人屠杀殆尽,才停下手来。
细雨绵绵,落在他脸上,让他生出些恍惚,究竟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他堂堂王爷,怎么会落得如此境地?
微冷的风吹来,让他经不住微微抖了一下,却瞬间清醒!
“不对,不对”赵训炎连连后退,这些人在跟自己动手的时候,不断把自己往院子门口逼,而后却全部死在了自己的刀下,这一定有阴谋!
赵训炎提步就要离开。王府大门却猛的被人一脚踢开,还在围观昨日讨要院子未果而被杀害的人的百姓,瞧见浑身沾染血迹,手执一柄带血长剑面色阴寒的赵训炎时,纷纷怔住了,再看看地上横七竖八已经死去的王府下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哪里是我们温良儒雅的逍遥王,分明是地狱来的魔鬼啊!十七王爷被恶鬼俯身了!”人群后中有人惊呼,百姓们见状,纷纷四散而逃,十七王爷在府上滥杀的事瞬间传开。
赵训炎看着守在门口,似乎要将他拿下的官兵,冷笑起来:“你们来的真及时!”
“是不是我们迟了一些,外面围观的百姓都要被十七王爷屠杀殆尽?”领头的人是新任守城将军梁昭,年仅三十,但却是赵奕恒极为欣赏的人,以手段阴险著称。
赵训炎阴鸷的笑起来:“若是你们早些过来,说不定能看到更精彩的一幕!”若是他们早一分踢开这门,就能看见是自己被人围攻,可是现在说这些话已经没有意义,他很清楚,没有人会再为自己辩护,从上至下,从皇帝至百姓,他们都恨透了自己!
“十七王爷,你这些话,留着跟皇上去说罢。皇上容忍你到如今,你却还在滥杀无辜,十七王爷,真是对不住了!”梁昭说完,阴险一笑,抬手大声呵斥道:“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抓起来!”
“我好歹是王爷,先帝之子!”赵训炎眼角发红,冷厉喝道,这是他最后的尊严。
梁昭冷冷一笑:“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给我抓起来!”
赵训炎见此,便知自己一旦被他们抓住,不等见到皇帝,怕也没命了,反而释然一笑,似乎放下了心中纠结许久的事:“既如此,那我不如做一个庶民吧!”说罢,手中长剑落地,拍拍手,院中潜藏的四五个浑身都被黑衣包裹只露出一双无神眼珠的人便迅速到了赵训炎身前,梁昭甚至可以闻到他们身上尸体腐烂的味道。
“死士?”梁昭微惊,却笑起来:“赵训炎,你要造反不成!”
“这不正是你们所希望的吗!”赵训炎说罢,留下死士,转头便闪身消失在了院中。
梁昭见状,咬牙:“调派人马马上去追!”说罢。自己也跨身上马,急急往赵奕恒府中而去。
等楚姒听到赵训炎府里消息的时候,愣住:“怎么会这么快”
林傅给她撑好伞,待她下了马车后才道:“五皇子处事利落,而且背后有人撑腰,调派人马这等都是小事,也知道太子不会出来护着赵训炎,所以便放开了手脚。”
楚姒往院子里走去,还是觉得太快了些:“这件事世子爷可知道?”
林傅微微咬牙:“世子妃”
“说。”楚姒直接道。
林傅顿下脚步,看着她;“你别怪世子爷,他也想让您亲自动手,可是赵训炎跟珍娘的窗户纸已经被捅破,这一步也是迟早的事情,所以”
“所以是我安排了人去见赵训炎,故意漏出马脚,逼珍娘的人动手,而后又通知了梁昭。”林清愚从她身后走来,楚姒回头,看着他眼带歉意的模样,笑起来:“我为何要怪你。”
林清愚小心的走近,上前替她撑着伞:“你说过不让我帮你报仇。”
楚姒瞧着他把自己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的样子,眼睛弯起来:“我是担心把你扯入我的是非当众。”
见她并未责怪,林清愚这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楚姒靠近他的胸膛,似乎还能听到他跳的很快的心跳声。
林傅几人知趣的退下,半晌,楚姒才动了动:“那接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林清愚看着伞外绵绵细雨。笑道:“你知道烟雨落下时的湖面,是怎样的风光吗?”
楚姒微微摇头,她从未关心过这些,也从未有空闲看过这些。
林清愚笑起来:“走吧,我们去看看。”说罢,温柔牵起她的手,提步往外而去。
楚姒还想问问,可瞧着他扬着嘴角不断笑起来的样子,也咽下了嘴里的话,偶尔,也要放松一下的。
林清愚带着楚姒上了马车,往京华楼而去,至于小福儿,现在堵着要跟上的冷刀:“都说了你不许跟上去!”
“太子的吩咐”
“太子就巴不得我家世子爷把命都搁他身上!”小福儿不满道。
冷刀看着面前这个不怕虎的初生牛犊,冷冷咬牙:“我不跟女人计较,你闪开!”
“我就不!”
“你!”
“我?”
冷刀气得吐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小福儿死命的抱着自己胳膊,再看看已经走远的马车,深深吸了口气才压制住自己内心的冲动。
京华楼后面的湖泊,小船仍泊在岸边,林清愚小心扶着楚姒上了船,拉着她的手走到船尾,笑道:“听说今日相府出事了?”
楚姒把头靠在她的肩上:“嗯。”
林清愚揽着她,温柔笑笑:“不怕,侯府会是你永远的家,相府在与不在,都与你没关系。”
楚姒心中渐暖。靠着他不说话,只看着这淅淅沥沥落在湖面上的细雨,春风吹过,雨水也如天上垂下的薄纱一般慢慢浮动,让人觉得心似乎也被清洗的干干净净了。
宫外的事,不多一会儿便传到了宫中,珍娘似乎早已经猜到了这样的结局。
皇帝坐在一侧,看着她颓然的模样,站起了身:“珍娘,过去的事,你还是不肯原谅朕吗?”
珍娘冷冷一笑,抬眼看他:“原谅?你以为一命真的能抵一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