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也少不了杭州知府王清源,事发杭州府,总揽一府之事,他也脱不了干系。
现在看来,劫掠漕粮之人必定是毫无线索,因为如果有线索,那就是上报朝廷追查,剿灭贼人的事情了,这罪过不大,何必处处隐瞒,顶这掉脑袋之罪?
所以未免降罪,这些牵连之人便想出了一招粮船搁浅,清理淤积的法子拖延时间,一边追查失粮,一边凑足漕粮,而后在运河淤积清理完毕的第三天,也就是六月初四,立刻装船发往北京行在。
这个解释足够完美,几乎能解释现在所知的所有一切信息。
不过依然有几个问题让汤宗苦恼,无法想通,一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劫掠朝廷漕粮?
二是,二十万石漕粮可不是个小数目,就算是用最大的运粮船平底沙船,每船装粮五千石,也得四十艘,如此庞大规模,他们是如何劫掠的?又劫掠去了哪里?耿璇和凌晏如为何没有找到线索?
三是周洪宗为什么要参与其中,因为这个事情按照汤宗的猜测,就算暴露出来,那首当其冲的便是耿璇,其次便是凌晏如、王清源,怎么也轮不到周洪宗,因为他只负责收粮,储存、运送之事与他无关,他没必要和其他几人担如此大的风险,这可是大罪呀。
难道是没有收足漕粮?那也不对呀,如果没有收足,也没有必要冒着欺君之罪的风险拖延时间呀,而且,耿璇和凌晏如怎么会都为你一个不想干之人行如此隐瞒之事?况且,那陈瑄也说的明白,耿璇已经提前禀告他漕粮要撞船起运之事,那就说明漕粮在运河之事前,就已经征足!
所以这个可能性,几乎不存在。
这前两个问题倒还罢了,因为如果有了答案,就不会有杭州官府齐齐隐瞒三个月前的运河之事了,最关键的是最后一个问题,周洪宗为什么要隐瞒?
汤宗百思不得其解,突然想到奉天殿的案子,他大吃一惊,“难道作案之人就是周洪宗?!”
想到这里,他冷汗直流,因为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周洪宗是当年钦定的二十九奸臣,妥妥的前朝旧臣,和自己一样,朱棣登基后,才低头的。
但按照这个猜测,一切都解释的通,他都敢行刺皇上了,动机自然是要谋反,而二十万石漕粮,值得让他冒险,而且事发之后,他也有足够的理由说服耿璇,拉着这个手握重兵之人下水,最关键的,他还借此拖延了暹罗使团进京的时间,他必然是在普密蓬停留的那三天做了手脚。
而这也解释了周洪宗当时为什么曾想将四面佛留在浙江布政使司看护,以及在那天夜里的宴席上,他有意拖延自己办案时间的原因。
奉天殿刺驾是没有成功,倘若成功了,太子登基追查下来,怕是周洪宗现在就已经拉着耿璇在造反的路上了。
汤宗越想越怕,头上冷汗一滴滴落在衣领上,往前走,怕是满朝建文旧臣都要遭殃,往后退,怕是真相永远要泯灭。
对于自己这个猜测,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老爷......”
此时,邱月娥突然端着一杯茶水走进来,汤宗吓了一跳,猛然回头看着她。
月娥看到他的样子,同样吓了一跳,赶忙止步,“老爷,您......您没事吧?”
“哦,没事。”汤宗用衣袖擦擦冷汗。
月娥进来放下茶水,帮助他整理衣衫。
“月娥,老爷我没事,你先出去吧。”汤宗道。
“老爷......是。”月娥虽然担忧,但不敢不听吩咐,只好退了出去。
“月娥爹爹,王三善......”汤宗看着她走出去,突然心中开朗,笑了起来,心道,“我真是想的太多了,江南运河之事就算如我猜测,那也是运河之事,刺驾的案子却还无半点眉目,如何能强行牵扯到周洪宗?”
他说的是,现在他只是猜测运河上的事情,但包括王三善、射炮虫毒、福船这些奉天殿刺驾案的线索却并没有融入进去。
歹人如何做的案,在哪里做的案,什么时候的做的案......这些问题统统无解,单靠一个可能的动机如何认定是周洪宗所为?
想到这里,汤宗心情放松下来,起身走出棚窝。
凌晏如和王清源的表现,让他确定杭州府可不仅仅只是三个月前的运河之事,奉天殿的案子必然也是有所隐瞒,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从江南运河的案子查起,寻找到足够的有力证据,来证实自己的猜测,然后抽丝剥茧,徐徐找出刺驾案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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