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广通哈哈笑道:“正合我意,先祖本来就是武勋出身,咱们这些做子孙的,就该纵马提刀在沙场上博个公侯,非要我来读书,这不是糟践人么?”
“这话唠的我爱听!”陈潇坐过来给朱广通倒了酒:“进我屋得喝酒,来一口儿?”
朱广通一愣:“两位还能带酒进来?难不成,你们也有进出国子监的渠道?”
叶千羽顿时来了兴趣:“国子监还能进出?”
“当然能,要不咱们这些个玩儿家,还不得活活憋死!”
朱广通反问道:“两位兄弟不知道怎么出去,那这东西?”
叶千羽顺嘴道:“从后院墙扔进来
的。”
“后院墙那颗老槐树倒是吊东西进来的好地方。”
朱广通显然是没少从外面弄禁品进国子监:“原本还想弄些好货来给两位兄弟解解馋,现在看来是多此一举了。”
陈潇撇嘴道:“光解眼馋有个屁用?这国子监里连个苍蝇都是公的,那些个春宫图看得人心里火烧火燎的,难不成还去找仆役泻火?哥可不好这口...”
朱广通哈哈笑道:“原来兄弟也好女人,同道中人,同道中人......不知
道兄弟在京城哪家楼里有相好的?说不定,咱们还是亲亲兄弟......”
陈潇摇头道:“京城没有,哥哥
过去都在金陵玩,秦淮花舫才叫个乐子,看着没,这是秦淮花魁亲手送的......”
陈潇从箱子里翻出来一个女人贴身的肚兜,献宝似的排在桌子上,只看得朱广通两眼放光:“秦淮一大花魁的你都有?兄弟,我费尽了心思才弄了七个,这三个,高哥就割爱了吧!只要.......”
“呸!”陈潇啐了口吐沫:“看你那点出息,这东西的自己亲手弄来才叫
本事,从别人那买还敢叫玩儿家?”
“对......对,哥哥教训的是,教训的是......”朱广通的脸一直红过了耳根子:“这样为答谢两位救命之恩,明晚我安排两位哥哥出去喝花酒如何?”
陈潇心里一动知道正点子来了
:“你能出去?别到时候,让我们兄弟背你爬墙!”
“胖哥说的哪里话?”
朱广通不愿意了:“我说请客,自然就有带你们出去的办法,换成是圈子外面的人,我根本就不会提,要不是看胖哥是同道,我还得换个办法答谢两位。”
陈潇还要再问,叶千羽却抢先道:“那我就等老弟安排了。”
朱广通拍着胸脯子叫板道:“明晚二更,助教查过房之后,我来找你们。”
叶千羽笑道:“你晚上还敢自己走?你叫我兄弟,我也不拿你当外人,你病还没好,就急三火四跑我这来,怕是不敢在房里呆了吧?说吧,遇上什么事儿了?”
朱广通一听眼泪差点没落下来,
左右看看没人,才伸手蘸着酒水在桌子上写了个“扇”字:“两位是不是这个?”
叶千羽也不隐瞒:“我们是六扇门的人,你怎么能猜到我们的身份?”
“你们早就该来啦!”朱广通压低声音道:“赵思远和张齐风,又不是国子监死得头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人追查?这件事啊,锦衣卫早就知道了,就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追查下去。”
叶千羽眉头一挑道:“还有一个人是谁?”
“丁字房里的李国栋。”朱广通心有余悸的道:“他是去年秋天死的,就死在自己屋里,被人插满脑袋的毛笔。脑浆子淌了一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慎得慌。”
“切!大惊小怪!”陈潇不屑道:
“只要叫个后天武者,就能把笔插进人
脑袋里,这种事也用的着六扇门来查?”
朱广通声音陡然提高了一点:“武者能让毛笔从脑袋里往外插么?天罡高手也办不到吧?有人亲眼看见,他把笔戳进自己嘴里,然后那些笔就顺着他脑袋一根根的钻了出来,把他眼珠子都给挑出来了。”
“丝–”陈潇闻言也倒吸了一口凉气:“当时就没人追查?”
“谁查?他一个丁字房的士子,家里没权没势,国子监随便打个招呼就能把事儿给压了,国子监要得不是凶手,是怎么息事宁人。”
朱广通用手点着桌子继续说道:“后来,杨夫子为了以正视听,亲手写了一篇《浩气赋》贴在国子监的大门口,倒也震住了场面,现在又死了俩人,还死得那么离奇,你说不是冤魂作祟谁信哪?”
叶千羽问道:“你昨天晚上又是怎么回事?”
我昨天晚上:朱广通睡到半夜,忽然觉得脸上一阵瘙痒,像是有人坐在床边上,拿着头发撩拨自己的脖子。
他本以为是自己睡魇了产生的幻觉,可那种感觉却越来越强烈,床边的人也越来越清晰,他敢肯定自己没有睁眼,可是闭着眼睛能看见东西么?
是梦,绝不是梦,梦不会这么清
楚,尤其是那人的脸离自己的眼睛已经越来越近,近到几乎贴在了自己的脸上,凉飕飕的呼吸已经喷在他耳朵边上。
朱广通猛一睁眼却直接对上了两只充血的眼球。
朱广通一个激灵完全情形了过来,他想动,四肢却像是灌了铅一样,怎么也抬不起来。
朱广通惊悚之中,斜眼看了看睡在床边上的仆役朱贵,希望他赶紧醒过来救下自己。
朱贵确实醒了,侧着脸睡觉的朱贵不知道在床底下看见了什么东西,吓得手脚一阵扑腾,死命的往外躲去。
朱贵挪出不到两尺就忽然僵住了,紧接着,朱贵四肢一软平趴在了地上。下巴紧贴着地面,面冲着床下,紧闭着眼睛拼命摇头。
朱贵的眼皮像是被人用指头捏住
了一样,慢慢的掀了起来,朱贵一双瞳孔紧盯着床底下,露出了惊骇欲绝的神色,忽然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从朱贵被吓醒到吓昏,仅仅只有
片刻的功夫,朱广通却像经历了几个时辰,全身止不住的抖得不停,冷汗顺着脊梁直往出冒。
床边上的人影却俯下身来把手伸进了朱广通的衣服,朱广通直觉得像是有条蛇在他顺着他肚子一直爬上他的胸口,爬上了他的脖子,爬进他的嘴里。
吓得紧紧的闭着眼睛,只求这个“噩梦”能赶紧结束。
可是,朱广通的眼皮也被什么东西生生给掀了起来,强迫着他去看眼前的情景。
朱广通只看见那人顺着脑袋周围扎成了一束,把脸紧紧的裹在里面,只从头发缝里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的面孔。
成束的头发像水一样流进自己嘴里,偏偏那头发还像没有尽头似的流动不息。
朱广通终于坚持不住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