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婈清清嗓子,问:“少而好学,如日出之阳,请问先生是何意?”
沈秀才不假思索:“意思是少年好学,像太阳初升,光芒四射。”
季婈点点头,再问:“壮而好学,如日中之光呢?”
沈秀才:“壮年好学,像中午的阳光,明媚而艳丽。”
季婈加快速度:“老而好学,如炳烛之明呢?”
沈秀才回答得也很快。
“老年好学,像燃着了蜡烛,也会放出一缕光明。”
季婈笑这才眯眯地问:“炳烛之明,孰与昧行乎?”
沈秀才刚想回答。
随即想到这句话的意思……
他骤然愣住了。
季婈缓缓道。
“意思是,有蜡烛的光明指引,比在昏暗中摸索,哪个好呢?”
她顿了顿,看向沈秀才,问。
“请问先生,小女子说的,可否对了?”
沈秀才摇头叹息的同时,朝季婈拱拱手。
“是我太过迂腐,读书识字,自然无关年纪,老而好学亦如炳烛。”
谢大壮和谢虎头皆惊呆了。
小婶竟然说几句话,就改变了先生的想法?
这就是知识的力量吗?
这一刻,两人的心底,同时生出,对知识的渴望!
而谢显华的心底,甜中带苦。
季婈一心为他筹谋,他的心宛如浸泡在蜜糖中。
然而,这也使他清楚明白,他与季婈之间的距离……
谢显华沉默的攥紧了拳头。
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努力强大起来。
他希望以后,能与季婈并肩而行。
希望能成长为一颗参天大树,为季婈遮风挡雨。
……
季婈不知她这番,苦心替他们,谋求进学的画面。
对三人的影响,到底有多巨大!
她正对沈秀才,屈膝行礼,歉意道。
“冒犯先生之处,还请先生见谅。”
沈秀才更加欣赏季婈了。
知进退、晓取舍、明得失、懂忍让、识时务、辩利弊!
“哎!”
沈秀才再次感慨。
怎么眼前这人,不是个男娃呢?
遗憾的沈秀才,招呼谢显华跟上,他领着六人走进明伦私塾。
等明伦私塾暗红色的大门,微微掩上时。
沈秀才忍不住问谢显华。
“令妹出口成章,看来是读书识字的,你们家是耕读传家?”
耕读传家指既学读书,又学耕田。
形容以勤苦恬淡、不慕名利的门风之家。
谢显华面容微赧。
“学生的家里只务农事。”
他干咳一声,耳廓有些红:“她不是学生妹妹,是,是学生未婚妻。”
大牛左顾右盼,听他们谈及季婈,顿时表现欲极旺的开口。
“你们说童养媳啊?我娘说她是最下等的人呢!”
谢显华的脸,倏然沉了下来,双唇抿紧。
沈秀才却呆住了。
童养媳?
他如何也无法,将浑身洋溢着灵气的季婈,与童养媳划上等号。
随即,他疑惑的打量谢显华。
“既然你的……未婚妻学识不凡,那你的学识,总不会差到哪去吧?”
谢显华尴尬的支吾:“学生,学生,目不识丁。”
他说完,总觉得沈秀才看他的目光。
犹如一朵鲜花,插在了他这堆牛粪上。
谢显华:……
站在明伦私塾外的季婈,浅浅一笑,跳上牛车,扯了扯牵牛绳,准备回青芦村。
蓦然,她想到,大壮和虎头的衣裳,短了一截。
谢显华身上的衣裳,也到处是补丁。
看起来实在太寒酸。
季婈暗忖,要不去布行,扯几尺布?
她的视线落在,小心避开前面土坑,走得既稳又快的大水牛身上。
骤然,季婈想起谢显华曾提到,大水牛大战钱家大少的英勇事迹。
她顿时来了兴趣,有心试探大水牛,看看这头牛到底有多聪明?
于是,季婈拍拍大水牛:“我要去买布,快带我去。”
拉车的大水牛,闻言歪了歪头,打了个大响鼻。
好像在说,没问题,看我的!
牛车晃晃悠悠地,在街道上穿梭。
季婈不得不承认,大水牛拉车的技能满点。
它避开路上行人、小商贩以及马车时,牛车稳得不能再稳了。
蓦然,牛车停下。
季婈抬头一看——彩浣轩。
这不是汾通县城,最大的成衣铺吗?
这里的衣裳,客户全都是汾通县里,有头有脸的人家啊!
“啪——”
季婈没好气的,在大水头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笑骂。
“你倒是会带路,带我来这里买衣裳,我买得起吗?”
大水牛委屈的打响鼻。
它又不认识字!
季婈无语的扯了扯牵牛绳,准备去附近,便宜的布行转转。
正在这时,彩浣轩中走出一行人。
为首的俏丽妇人,小腹隆起。
她看到季婈后,脸色骤然大变,见鬼一般惊呼。
“季婈——你怎么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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