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米粒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了神色凝重的老秀才,黑白分明,澄澈纯净的大眼睛里闪烁着疑惑之色,俏生生的向老秀才问道。
“老秀才,怎么突然停下了?”
老秀才低头看了一眼黑衣小姑娘,脸上凝重的表情瞬间就变成了笑容,摇头说道。
“没事,我们走吧!”
周米粒今日带着老秀才在城中闲逛,品尝了许多小吃,小姑娘兴致正浓,天大的事儿有个子高的人顶着,不能让小米粒扫兴。
在周米粒的心中,天下也没有什么大事儿,最多也就只有米粒大的事儿,再大的事儿也只能烦恼一会儿,不用一直放在心上,所以也没有继续追问老秀才,迈开了小步子,兴高采烈的说道。
“没事就好,前面有家豌豆粉,可好吃了,我每次都能吃两大碗呢!”
周米粒粉舌舔了一下嘴唇,嘴角隐隐有晶莹的口水流出,小手拉着老秀才的衣服,向着前方快速走去。
“那我可要好好尝尝!”
老秀才附和着小米粒,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心中暗暗腹诽。
“老头子只不过是个孤魂野鬼,这些糟心事也轮不到我来操心。”
傍晚,夕阳西下,残阳余晖染红了天边的白云,如同火烧一般,艳丽绚烂,让人目不暇接。
城头最高处,周珏盘腿而坐,眺望着两座天下,明净澄澈的眼眸中目光幽深,深邃如汪洋大海,虽表面平静,但却蕴藏着足以吞天灭地的恐怖力量,他平凡的脸庞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听着身旁黑衣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讲述。
“今天,宁姑娘有些生气,好像是有个叫陈平安的给她写信了,但信不是他自己写的,是一个叫阮秀的女人写的!”
周珏听到这话,眼睛微微眯起,目光有些不善,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待那草鞋少年来到剑气长城的时候,定要给他一个好看。
“然后呢?”
周米粒小脸皱在了一起,如同毛毛虫的眉毛不停的蠕动,继续说道。
“纳兰爷爷端来了一盘糕点,可好吃了,我还给你留了一块呢,你快尝尝!”
周米粒说着,就从手腕上的雪白铃铛中取出了一块糕点,递到了周珏的嘴边,还不待他反应,就塞入了嘴中。
周珏下意识的咀嚼了起来,随即反应了过来,嘴里嘟囔着。
“我是说宁姚然后怎么样了?”
“我没注意啊,只顾着吃糕点了!”
周米粒对美味的糕点完全没有抵抗力,哪里还有精力去注意宁姚的事情,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周珏将糕点咽了下去,伸手敲了一下黑衣小姑娘的脑袋,发出了咚的一声,让小姑娘抱头痛呼,气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瞪着他。
“周珏,你又敲我板栗,都把我打傻了!”
“你本来就傻!”
周珏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周米粒那点小心思全在吃的上了,脑袋瓜一如既往的进水了,整天迷迷糊糊的,让人倍感无奈。
“我不傻,你才傻!”
周米粒脑袋一低,如同一个小牛犊撞向了周珏,再次被那宽大的手掌抵住,手脚乱舞,奈何太短,根本就够不到对方的身体,无力的挣扎着。
时光如流水,不停流逝,眨眼间就是几个月过去了,青衫剑客依旧盘坐在城头最高处,手掌不时的握住腰间的长剑,眸光深邃幽暗,如同深渊大海,可以吞噬一切存在。
剑气长城的北边的道路尽头,一位草鞋少年风尘仆仆的走来了,他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忐忑紧张,激动期待的神色,脚步坚定的走入了城中,来到了一处高门府邸之前。
府门之外有两座石狮镇守,高一丈三,狰狞威武,煞气惊人,让人望而生畏,肝胆俱颤,足以吓退胆小之人。府门之上挂着块匾,上面写了宁府两个大字,一笔一划,刚劲有力,隐隐透着一股锋利的气息,让人感到敬畏。
“咚咚!”
陈平安站在了宁府侧门前,伸手敲了两下,发出了低沉的声音。
“吱呀!”
“你哪位,要找谁?”
一位满脸皱纹的老管事打开了侧门,周身散发着腐朽老迈的气息,他眉头微皱,目光注视着眼前这位草鞋少年,露出了几分茫然之色,开口问道。
“东宝瓶洲,大骊王朝龙泉县陈平安,前来给宁姑娘送剑!”
陈平安躬身抱拳,行了一礼,声音清朗的说道。
纳兰夜行闻言,眸光微动,他听小姐提过陈平安这个名字,上下打量着这位脱胎换骨的草鞋少年,审视的目光让陈平安感到几分紧张,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你等着,我这就给小姐禀报!”
纳兰夜行并未让陈平安直接进府,转身关上了侧门,脚步匆匆的向着练武场而去。
墨绿色的婀娜身影如同鬼魅,忽闪忽现,手中长剑挥舞之间,剑气纵横,寒光烁烁,空气都被撕碎了,发出了咻咻的声音,那凝练至极的剑意让纳兰夜行这位有着玉璞境战力的老剑仙都感到了惊叹。
“纳兰爷爷,有什么事吗?”
宁姚身形骤停,剑光消散,剑鸣骤歇,挺拔的身姿透着英武之气,那双不似柳叶似狭刀的长眉微微蹙起,出声询问道。
“小姐,陈平安来了!”
宁姚听到草鞋少年的名字,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手中长剑归鞘,随即又反应了过来,剑眉竖起,透着几分怒气,脚步匆匆向着府门而去。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陈平安十分紧张的摘下了腰间的养剑葫芦,连忙灌了几口烈酒,白皙的脸庞上泛起了一抹红晕,不知是激动的,还是饮酒所致。
“吱呀!”
侧门打开,宁姚不施粉黛的脸庞出现在了草鞋少年的眼帘之中,这是让他魂牵梦绕的一张脸颊,他还是感到了有些紧张,不待少女开口,再次灌了几口烈酒,壮一壮胆子。
宁姚看到这幅景象,眉头微皱,脸上还残留几分怒气,开门见山的问道。
“陈平安,你寄到我家的信,为什么不是你写的,而是阮秀写的?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陈平安听到少女的质问,如同被雷劈了,僵立在原地,脑袋空空,脱口而出,答非所问。
“宁姑娘,好久不见!”
宁姚看着陈平安依旧一副傻样,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瞪了他一眼,说道。
“什么好久不见,这才多久时间?”
陈平安不知如何开口,挠了挠头,在他的记忆中,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了,他走了千万里路,练了百万拳。
宁姚看着紧张的额头都出汗的陈平安,扑哧一笑,又瞥了一眼他背后的剑匣子,心中的怒气神奇的消散了,无奈的说道。
“陈平安,你是一个傻子吗?都不知道跟我解释的!”
陈平安心中更紧张,汗如雨下,连忙再灌了几口酒,缓解了一下情绪,他不知幻想过多少次两人再次重逢的情景,绝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个站在门外,一个站在门内,干瞪眼的望着对方。
宁姚身体微微前倾,靠近了陈平安,剑眉微微上挑,双眼眯起,一双狭眉愈发显得修长动人,再次开口,语气带着几分疑惑不解。
“陈平安,你什么时候变成酒鬼了?”
陈平安感受着面前宁姚呼出的气息,脸庞越发红了,脑海中酝酿的千言万语都化为了虚无,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消散,他无奈的挠了挠头,再次灌了几口酒,伸手拦住还要开口的宁姚,趁着酒劲儿还未消散,连忙说道。
“宁姑娘,你不要说话,你听我说一句话!”
草鞋少年高高扬起头,挺起胸膛,攥紧了手中的葫芦,目光凝视着身穿一袭墨绿长袍的少女,神色严肃,十分认真。
宁姚眨了眨大眼睛,眸子透着几分疑惑之色,猜不出陈平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宁姑娘,.”
陈平安感觉自己此时口干舌燥,声音都变得沙哑了,无比紧张,握着葫芦的手指指节都发白了,足以看出多用力,他停顿了一下,突然觉得这个称呼不合适,改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