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这槐芽饼真鲜甜,是在哪家买的?”
城郊小院,三人在院中乘凉,司徒锡摇着座下的椅子,二女正在品尝他带回来的吃食。
“就在玉盘街,有一家清酒食肆,这些都是那掌柜的赠予的。”司徒锡看着两人的吃相,钟离愔斯斯文文,时而用手遮掩,轻语则两手捧着虾饼大口咀嚼。
“唔,真香!为何奴婢以前去玉盘街就没有发现呢?”轻语一边吃着,吐字都有些不太清晰。
“那是因为你缺少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看来自己的口味也贴合大众,既然她们二人都觉得好吃,那张家父女或许真能在春食会上夺个名次。
“这吃东西和眼睛有什么关系!再说奴都是陪着小姐一块儿去的,姑爷这话可是也将小姐囊括在内了。”轻语娇嗔一声,然后眼珠稍转,嘻嘻一笑。
这丫头,胆子倒是挺大,不过也能看出她和钟离愔的关系真的亲密。
“那是因为她有一双极美的眼睛,自是不屑再去发现寻常之美咯。”
“相公!”钟离愔脸颊又如火烧,这桃花般的火焰已经燃及耳根,她脸皮有些薄,特别容易害羞。
“不吃了!”轻语跺脚佯怒,但嘴角上翘,心里为二人开心。
“不过做这槐芽饼的人还真是心灵手巧,居然想到用槐叶水做凉食。”钟离愔慌张地又取出一块,不好意思地转移话题道。
“煊安城的糕点本就不多,我逛遍了城内也就只发现了几种,用上一些花植的就更少了,我倒是还会做一种叫‘茉莉糕’的小食,娘子喜甜,改日我便为你做上一份。”
甜点本就不是寻常人家能够经常享用的,毕竟如今大多数百姓能填饱肚子就已经不错了,而城内专攻高端市场的酒楼食肆,似乎也都一心扑在那些看上去就显阔绰贵气的“硬菜”上。
“茉莉啊,那可要等到夏季了。”轻语感到可惜。
这时钟离愔却在发呆,她的心思已然被司徒锡一句娘子扰乱,这么些天来,这还是头一回。
第一次被这样称呼,就像水滴滴入平湖,她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
“小姐?”
“啊?啊,是呀,可惜了。”
“说起茉莉,与这些花草相关的趣事还真是不少,你们想听听吗?”司徒锡这几天无事时也在观察煊安路边这些花花草草,该说果然是处于江南地段,煊安园林众多,花草的种类更是数不胜数。
这其中还包括了很多后世元明之后才传入国内的花朵,例如虞美人等,当然这虞美人说的是丽春花,而非最早的虞美人草。
“要听要听!”没等钟离愔开口,轻语就连连点头,她作为司徒锡的头号故事粉兼捧场王,总是能第一时间给他送去支持。
“比如就说咱们这个小院,你们近日有没有发现墙边有许多成片的蓝色小花盛开了,它们其实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婆婆纳,它的花语是健康。”
“所谓花语,便是人们借这些花儿传递的语言了,你们可以自己给喜爱的花朵冠上花语。”
“有一个叫做张翊的人,还专门编写了《花经》,以九品九命为它们分级……”
铜壶滴漏,等到这小型故事会谢幕的时候,月儿已经挂上树梢了。
……
锦瑟坊是一个民乐机构,说是机构又有些不恰当,因为它绝对不是一个严肃的场所。
这里不但能为想学习声乐舞蹈的民间伎艺人提供帮助,也时而为顾客带来一些歌舞演出。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到官办的教坊里学艺,教坊司中的艺人大多出身乐籍。
锦瑟坊在煊安城中心街区,司徒锡早早就起床从小院晨跑着过来,他心中对之前轻语听到的那童谣还是有些在意的,因此打算过来实地考察一下。
那蒙面女子行事有些猖狂,连轻语都能发现她在巷中教孩童歌唱,说明她并没有刻意隐匿自己的行踪,要么是这附近有她藏身之所,要么就是她有自信、也有门路能够随时跑路。
由于是清晨的缘故,锦瑟坊门可罗雀,只有大门是敞开着的,让司徒锡没想到的是,这时他正好撞上一个熟人从大门内侧走出来。
“老员外,真巧,你也在此啊。”来人正是那日淇水边垂钓的布衣老者。
那布衣老者低头正在想事情,被突然拦在面前的司徒锡吓了一跳,抬头发现居然是个熟悉的面孔,他立马叫骂道:
“原来是你小子,怎么神出鬼没的。”
“小子只是路过而已,倒是您,都这个岁数了,还大清早地跑来这儿学门手艺?”
一边开着玩笑,司徒锡一边不着痕迹地向坊内探视,大堂内没有一个男人,清一色身穿淡蓝浅蓝衣裙的女子在欢声笑语,而现在又是辰时,这老头儿这个点儿从锦瑟坊里走出来,难道这乐坊里他也持股了?
“你小子真是满嘴荒唐言,老夫学习音律作甚。”老者双手并入袖袍,接着吹胡子瞪眼道:
“你就不会猜想得再大胆点,老夫昨夜就不能是在这坊内与相好的共度春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