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雨了。
春风将载荷着雨水的春柳枝叶轻轻拨弄,又欢呼雀跃地去触碰阁楼的挂铃。
透过燕子楼临水侧那排镂画着菱形空格的窗棂,便能看到清澈的江水和对岸的青山。雨滴们自屋檐的乌青色石板上蔓延,竞走后留下各自不同的路径。
江面上的船夫是无惧这点小雨的,他们撑桨摇水逆流而上,几个俏佳人执伞立于船上,雨势渐大,便无奈着接连钻入了船篷。
除去雨点儿滴落的声响,在雨幕中也能听闻到自青砖绿瓦的坊市里传来的悠扬歌声,空气中弥漫着来自二三月新花绽放的特有清香。
无知的孩童们兴许是嗅到了香味,他们在路边随手采撷,咀嚼香草。
街边的几个老者一同抬着棋盘将它搬至近处的房檐下,才将将坐下,便又捏着棋子开始琢磨了。
也会在某个小巷中遇到丁香或是水仙般身着纯色裙袍的姑娘,她们提起裙摆避开积水,和羞着与你擦肩而过,待你恍然回头时,空旷的巷子里也只留下胭脂的淡淡芬芳。
这便是煊安了。
“皇姐,这般风景不是在家中能看到的。”
烟雨飘摇的燕子楼三层,来自黎国的皇子陈谱坐在雅座上,用筷子正翻动着桌上的蒸鱼,陈芝酥仍是一身男式长袍,倚在栏杆上将目光投向江面。
整个三层楼被一众护卫们清场,因室内只有他们二人的缘故,无人吵闹,此时外面飘摇的风雨便更添几分味道。
“是有些别样的风韵,但总觉得有些柔弱……若是待得久了,你便又会想念黎国的高山奇石了。”陈芝酥对于弟弟的这话不置可否。
“皇姐,我只会想念母后调的汤羹。”陈谱又一口吞下半勺糯米,鼓着嘴巴看向陈芝酥道:
“皇姐,来都来了,何不开心些。弟弟知晓你不喜远行,但你也喜欢赏景不是?这真是有些矛盾。”
“我怎会为这种事发愁?”听到陈谱这番话,陈芝酥转身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来到他对面坐下。
“那皇姐就是又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了。”
陈芝酥拍掉了他手中的长筷,瞪他一眼后才开口说道:“楚国弥王世子和璐国公的公子分别都送来了请帖,邀我们参加他们的诗词结社,但恰好两边又是同一天举行……”
听完这话,陈谱撇了撇嘴,又拾起筷子戳进盘中道:“就为这事?依我看,干脆都别去了。什么诗社,这些个贵胄们结社早已不是为了附庸风雅,不就是拉帮结派那一套?父皇最恨的就是朋党。”
“小辈们和官员毕竟是不同的。”陈芝酥觉得自己弟弟想得有些极端,她困扰只是因为不清楚这两家在楚国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如今最好是都不去了。
“皇姐,今日出行,突然降雨,我们感了风寒,明日起就要卧床休息了。”
“后日吧,明日我还准备在城中坊市转转。”
“皇姐说了算。”
……
煊安府衙。
说是来赎人,其实司徒锡也只是想着先来这府衙打探一二,在知晓了沐居正的处境之后再做长远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