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落幕。
吕召言的死仿佛一记重锤从天而降,砸在小小的不东镇,掀起了如滔天巨浪般的议论。
“吕家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咋了?那三个公子刚死,又出什么事了?”
“你还不知道呢?吕老爷……”说话的人四处看了看,立刻装模作样的压低声音,“吕老爷,死了!”
“什么!吕老爷死了!!”
男子大吼一声,整个人夸张地从凳子上蹦起,脚下被凳子腿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整个酒楼大厅突然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你特么小点声!”
一巴掌扇过去,男子依旧震惊的语无伦次,“怎,怎么会呢?吕家刚死了三个少爷,怎么吕老爷也……太可怕了,该不会是……”
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一个把商铺开遍整个不东镇将经济命脉死死把控几十年的地头蛇,在短短不到十天的时间里彻底被人抹杀,连准备安享晚年的吕召言都死于非命。
这得是多大的仇怨啊!
“我听说是仇杀。吕老爷年轻时候得罪人了,想不到过了几十年还能被仇人找上门。那吕夫人和三位公子的死也都不是意外,全是被人策划暗戳戳杀的。”
“太惨了!你这都是从哪听说的,靠谱吗?”
“咋能不靠谱呢?这可是我婶子家三叔的四舅姥爷的二姨的大侄子亲口说的!”
“操,你家亲戚还挺多!”
“那可不!消息绝对保真!”拍拍胸口,男人好像个说书的,讲得那叫一个口沫横飞,“他说啊,吕老爷是死在吕府前厅,一进门就看见那屋里到处都是血。好家伙,场面简直太血腥,根本没眼看……”
两人压着声音讲故事,音量把控得恰到好处,让整个酒楼大厅里的闲客听了个真切。
“啧啧,真可怕。”
文甜甜趴在二楼栏杆处,好奇地探头偷听楼下两人的闲谈,咋舌不已。
“世事无常,因果报应。那吕家老头前半生作孽无数,生了三个儿子也都不是好东西,如今落得个凄惨下场自然也是活该。”
秋焱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做工精美的桃花酥放在她面前的小瓷碗里,对楼下的议论充耳不闻。
“你说的倒也没错。可仔细想想,前几天的吕家还人丁兴旺,吕老头还能拄着拐杖横眉竖眼地下令抓人。短短十几天不见,再听到他的消息居然就成了死讯。”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又能知道死亡和明天哪个会先来呢?
莫名的想起别院中满含怨气的女鬼,文甜甜更是叹息不已。
“你也不必为吕家遗憾,吕召言早在五十年前种下恶因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秋焱侧头看着楼下大厅,眼底流动着浅浅的暗光,“百因必有果,该来的总会来,吕家的覆灭只是个开端罢了。”
文甜甜看着这样的他恍惚间感觉有些陌生,他是秋焱,又好像不仅仅是秋焱。
然而事实正如秋焱所料,不东镇的腥风血雨不过是以吕家的命案为序幕。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关于吕家覆灭的风言风语从被传的沸沸扬扬到渐渐销声匿迹。每到傍晚,家家户户都匆忙收拾妥当尽早回家,关门落锁,才算心安。
李本双的一对年幼儿女被早起出工的船夫发现,从河里打捞上来后,两个孩子皆是全身浮肿,生气全无。
李夫人看见尸体后在家吞药自杀,几个妾室为争夺正妻之位互相争斗得十分厉害,死的死伤的伤,有几个还被毁了容,精神错乱投井上吊。
而李本双却在家宅不宁之时被巡察使张御逼得苦不堪言,大大小小的案子全被拿出来重审,各种账本摆在桌面,从修路修墙的公费落实到各个层级的俸禄发放,秉公执法的张大人不辞辛苦一点一点问询检查。
莫说银子,哪怕是一个铜板的去向,张御都会亲自过问。甚至天还未亮就徒步走去他府上,把有问题的几条账目一一与他核对清楚。
李本双发誓,他这辈子都没见识过如此尽职尽责的官员。张御的行事作风之严谨,简直令人瞠目结舌,佩服得五体投地。
外忧内患,两面夹击。
兢兢业业守着官位二十年的李大人,终于在自家夫人自杀五天后病倒了。
咳嗽不停,呕血不止,李本双这一卧床立刻就被上门看诊的老大夫下了病危通知书。
“大人日夜操劳,急火攻心,恐怕时日无多了。让家属准备后事吧。”
然而这个时候的李本双哪还有家属?
从深宅斗争中活下来的三个小妾听到大夫的话,顿时扑到床边鬼哭狼嚎,着实上演了一出猫哭耗子的戏码。
所谓树倒猢狲散,不东镇首屈一指的高官李大人在苦熬两日后终于气绝身亡。
死的时候家中连个哭丧的人都没有,三个莺莺燕燕的小妾早已卷款跑路。下人们没了雇主,拖欠的工钱也打就了水漂,于是大家一合计,直接将李府上下洗劫一空,值钱的全被抢走,抱不动的就地打砸焚毁。
至此,不东镇上人人自危。凡是与吕家有关的官商地痞全部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打压,平民百姓的生活自然也受到了波及,整个镇子的气氛彻底陷入低迷。
就在噩耗连连,众人都感觉未来无望之际,一位脸色惨白的年轻公子站了出来。
他看上去身体十分虚弱,走路都需要身边的婢女搀扶。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现出了非同凡响的强大武功和深厚财力。
“当众欺辱良家女子,你们几个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标准的正义台词从虚弱不已的男子口中说出来,根本毫无杀伤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