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服服的睡了一夜,直到第二日清晨,文甜甜才明白方秋焱为何将出发的时间定在早上。
因为,他要点兵。
皇城之中调集了三千军士,迎着初雪过后的朝阳整装待发。金戈铁马伫立在金碧辉煌的宫殿前,昨日还歌舞升平的皇宫被这般肃穆威严的气势充斥,各处宫人屏息等候,待从金殿中走出来的人。
“恭迎皇上,太后娘娘!”
雍容华贵的太后与拿着小木人一脸懵懂的皇帝缓步踏出,美目微抬,视线落在黑压压的军队,她有一瞬恍惚似是置身四年前的长始之乱。只不过那时从火光中走出的一袭红衣如火少年郎如今已长成了威严内敛的摄政王。
脑中划过万千思绪,太后侧身看向身后走来的一男一女。
方秋焱一袭银黑华袍,左手随意搭在腰间佩剑,右手牵着锦衣华服的摄政王妃,缓缓走出宫殿。
在众人的注视下,原本紧张得小手冰凉的文甜甜反倒暗自呼出一口气,莫名放松了许多。
“参见王爷,参见王妃。”
震天的喊声不同于迎接皇帝和太后,更多了服从与敬仰。
文甜甜不由自主地微微瞟了眼身边的男人,看着他沉静如水的侧颜,小面具上星星点点地折射出金色光芒。
此时的方秋焱与平日判若两人,浓烈的气场带给周围人很强的威压,没有半点在山中小院时的自在随性,也不似日常的温润和煦。
装,你接着装!
小丫头暗自吐槽:不知道是谁,出门前左哄右哄非要她穿上华服在旁边随行。明明她早就准备好了轻装出发,随便挑几套干练的男装也能方便远行。点兵的是他,让她跟着有什么用?
感受到她的视线,方秋焱回看了她一眼,嘴角扬起。随后松开她的手,踏前一步。
“众位将士,此去东南意在救灾,不为征战。介于东南万千百姓因天灾人祸而流离失所,我们此去只有两个目的:一为镇压叛乱,立我朝国威,二要重建东南,还百姓安身立命之所。”
“这一战的敌人藏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需要更加小心。因此,非本王之令谁也不准私自行动,亦不准滥杀无辜,都记住了吗。”
话音落下,满城将士齐刷刷回应:“遵令!”
站在后面的文甜甜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太后的神情,依旧平静无波,仿佛眼前的浩荡声势与她无关,来此仅仅为了代表皇室送行。
训话完毕,方秋焱大手一挥:“出发!”
点兵的过程简单得令人瞠目结舌,只是说上这么几句至于让她起个大早盛装出席吗?
文甜甜忍不住要打个呵欠,抬眼却见男人已经回过身来,朝她伸出手。
与此同时,三千身穿铠甲的军士整齐划一地向两侧退出十几步,中间一辆六匹白马并驾的超大金顶马车从让开的那条路缓缓驶来。
明亮和煦的晨光散落,方秋焱身上银黑的华袍仿佛在阳光下散发出夺目的光彩,衣袖上的云龙暗纹也像被注入了生命一般栩栩如生。
这一刻,宫殿军队与战马全都化作了背景,将万千风华集于一身的男人稳稳地握住她的手,一步步目光坚定的走下高台。
直到两人回身拜别太后和小皇帝,入了马车之后,文甜甜依旧在发呆,直挺挺的坐在车里,视线没有焦距……
当朝摄政王携王妃亲征东南。
此消息一出,朝堂与江湖皆掀起了如潮水般的热议,连民间说书人的话本都为此添上了新的段子。
京城百姓夹道欢送,可谓是人山人海,场面甚是壮观热闹。
茶楼之上一处清雅的包间内,黄衣白衫的明艳女子立在窗边目送军队出城,还有那一架不疾不徐穿过闹市的华丽马车。
“一路平安,待君归来。”
手中通透翠绿的玉符隐隐有一抹看不清的暗光划过,原本被掌心温热的玉符散发出淡淡的阴寒。
冰冷传来,千诗月抬手看向玉符。恍惚想起他昨夜留下的话,眼神暗了暗。有些事,既然他不能亲自动手,她就替他去做,哪怕有万般责难她皆可一力承担!
坐在车上,直到驶出皇城文甜甜都没再出声。方秋焱心虚地看了她一眼又一眼,几次张口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那个,这里没外人,你要骂我……就骂吧。”
放下王爷架子的方秋焱单手撑着脸,手指婆娑着茶杯,整个人闷闷的,像个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的孩子,打眼看去哪里还有王公贵族的气势,完全是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
文甜甜收回乱七八糟的思绪,瞧着他,无语至极。
“骂你,骂你什么?你这么大个王爷,威风的很呢,我一个小女子哪来的胆量骂你?”
方秋焱放下茶杯,面具下一丝电流般的刺痛让他忍不住将手指搭在面具上,只是动作十分流畅,随意得让人看不出端倪。
“其实这次皇城点兵也是昨晚才临时决定的,原本低调行事是为了减少麻烦,免得徒增事端。但东南之事不一样,大张旗鼓出城的目的是要昭告天下,明确朝廷立场。”说到正事,方秋焱声线低沉,不自觉地露出了深算的城府,“镇压起义军势在必行,但此举是柄双刃剑一不小心就会失去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