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母最终也没好意思让女婿做饭,打完手中那一场麻将之后,就离开了麻将桌,准备中午的饭来了。
那几个跟她一起打麻将的人,也不好意思继续留下来,纷纷告别。
虽然冯母留她们一起吃饭,但她们也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平时也就算了,现在家里来了客人,还留在这里吃饭,属实有点说不过去。
严鑫本来是想去厨房帮忙的,但是冯母没让他进去,冯曦又对他说了一句:
“好久没过来了,你陪我到河边走走吧。”
他便没有去厨房了,和冯曦一起去了河堤上。
到了河堤上,就看到了当初他守着冯晨跳水的一棵杨柳树。
那个时候是夏天,水位很高,那棵杨柳树就在水边。
现在才春天,河里面水位比较低,那一棵杨柳树离着河水有二三十米远,看起来就是长在高坡上。
严鑫看着那里,想到了几年前的那一个夏天在这里等着冯晨跳河的事情,心里颇有一些感慨。
那时候他重生没几天,刚确定自己是重生了,想着要选择另外的生活方式,想着这辈子都不要再跟冯曦有什么交集。
来这地方守着冯晨跳河,也就是想还了上辈子冯曦照顾他父亲的恩情,这样她父母还有冯晨这个儿子在,她生活的压力就没那么大了。
没想到,后面还是莫名其妙的走上了上辈子的老路,又跟冯曦结婚了。
而且结婚的时间比上辈子还要早上几年。
想起这些,就觉得人生奇妙。
冯曦跟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那一棵杨柳树。
突然就笑了一声,问他:“05年我哥跳水的那个夏天,你是不是就在这棵树下钓鱼?”
“对呀,”严鑫没想到她也想起了这件事情,点头承认,还用手给她指了一下方向,“我坐在那里,那里树荫多一些,更凉快一些。”
“你为什么跑到这里来钓鱼呢?”冯曦问。
严鑫当然不能回答选择在这里钓鱼,只是为了给自己守在这里等着冯晨跳水的行为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犹豫了一下,说道:
“我就觉得这地方看上去像有鱼的样子,而且这棵树很大,在树下面钓鱼会很凉快。”
冯曦“哦”了一声,又问道:
“你以前很喜欢钓鱼吗?”
严鑫想着自己喜欢钓鱼,但是想了一下,这辈子和上辈子加在一起,也就钓过那一次鱼。
说喜欢钓鱼这未免有点说不过去。
便说道:“也不是喜欢钓鱼,那是我第一次钓鱼,那个时候刚结束高考,没什么事做,家里伙食又差,就想着能不能钓几条鱼来改善一下伙食。”
说完他还尴尬的笑了一声:
“结果一条都没有钓到,弄得我以后都没有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冯曦含笑听他说着那些话,等他说完之后才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又道:“幸亏那一天你突发奇想来这里钓鱼了,要不然我哥都没了,那我的日子就惨了。”
“现在想起来确实是这样的。”严鑫不得不承认。
这个东西是上辈子已经证明过的,冯曦就是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
心比天高,命如纸薄。
连继续读书的机会都没有,小小年纪就出去打工,给父母赚钱,耽误了自己一辈子。
冯曦向着那一棵杨柳树走过去。
严鑫赶紧拉住她一只手:“你注意一点,可不要摔倒,现在你怀孕了,得小心一点才行。”
“才两个月,哪里有那么金贵?”冯曦不以为然。
走到了那一棵杨柳树边,伸手抚摸着那棵树,喃喃的说道:“有时候想一想,这命运还真的挺奇怪的。”
“是的,是挺奇怪的,”严鑫在那里虚假的感慨着,“我当时也没有想到,就出来钓一次鱼,居然能够碰上那样的事情。”
冯曦看着那棵树,脸上充满了回忆的表情:“我们这辈子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
“嗯,”严鑫也回忆起当时的画面,“那时候你被你哥跳水给吓着了,居然抱着我哭了起来,还责问我,你为什么要去死呀,你让我以后怎么活呀……”
刚开始说这个的时候,他脸上还是带着笑容的。
只是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了上辈子他们离婚时的画面,冯曦也是抱着他痛哭,责骂着他,有着痛恨,又有着那么一丝丝的哀求。
突然就有一些怅惘了。
冯曦眼睛眨了眨,笑道:“是啊,我那个时候吓得脑袋缺氧了,把你当做我哥了。”
“那时候你很难过吧?”严鑫问。
“当然难过啊,”冯曦低声说道,“那可是我最亲的人,做出那样的事情来,要永远的离开我,我怎么会不难过呢?”
严鑫自己是独生子女,不明白兄妹之间会有着什么样的感情,但也听得出她语气里的那一丝感伤,大概还是为那件事情后怕不已。
握紧了她的手,说道:“还好,你哥没有出事,他也打消了那样的念头,现在大家都过上了好日子,以后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冯曦“嗯”了一声,道:“是的,以后都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半边身子靠着那棵树,看了严鑫一眼,说道:“你说哈,要是那一天你没有来这里钓鱼,我哥一个人偷偷的跳河自杀了,我们的命运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题严鑫可太会了。
上辈子不就是这样子的吗?
他重生之后,选择这一天来这里钓鱼,就是为了改变他们两个的命运。
但是这个他不能说。
这种东西是没办法解释的。
也没有解释的必要。
做出了一副思考的模样,过了一会儿,这才摇头笑着说道:“那种没发生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我觉得是会变得很惨的,至少我的生活会变得很惨。”
冯曦认真的说道,
“我父母是什么样子的人,你也是知道的,那时候家里已经没钱了,他们就说了让我辍学,我哥要是没了,没有人出去打工帮我挣学费,我也只能出去打工了,这样一来,我就谈不上任何的前途了。高中都没有读完,只有初中毕业证,好一点的工作都找不到,可能现在都还在南方的工厂里面打工吧,一天上十几个小时,一个月拿一两千的那种工作,还要给他们养老,永远都看不到希望的那种。”
她说的,都是上辈子真实发生过的。
严鑫握着她的手,说道:“不会的,不是还有我吗?我不会让你过得那么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