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伙子皮肤很黑,比我矮一点,大概到我耳朵,穿着淡蓝色破洞牛仔裤,还有纯黑色T恤。”
倪光礼努力回忆着那个撞他的人。
和那些连老婆穿了新衣服都发现不了的糙男人不一样。
倪光礼本就是个讲究穿戴的精致人。
再加上闺女小时候又敏感又娇气,各种要求常常逼得他眼睛花,比如——
“我要那件橘红色的,不要那件橙红色的!呜呜呜!爸爸你怎么不懂我意思?”
“爸爸!这个花边不是蕾丝的!我同桌的花边不是这样子的!”
“这个扣子怎么不是小心心!爸爸!我要小心心扣扣!”
“哇!爸爸!!这个是月季花,不是山茶花!呜呜呜,我要山茶花的项链!”
……
女儿没有妈妈,请的人到底不如自己贴心,倪光礼不想女儿在和同学相处的时候感到自卑,就在她穿戴方面下了很大的功夫。
直到女儿上大学,他还经常买了衣服首饰给她寄学校去。
天长日久,对于女性穿搭,倪光礼很有话讲。
所以描述的时候,他说得特别具体:
“那人戴着长袖防晒手套,银色的,带点珠光那种冰丝的,手腕处有一圈同色蕾丝边,我当时还在想,这小伙子看起来挺壮实,没想到竟是个娘炮,现在想来,大夏天的戴手套,肯定有鬼!”
警察见他认真回忆,不打断,也不发表意见。
倪光礼为了洗刷冤屈,只得拼命回想。
“因为这副手套,我下意识多看了他几眼,他戴着黑色口罩,看不清脸,但他锁骨有纹身,我就……”
“等等,纹身具体是什么样的?”
“刚开始我也没发现他身上有纹身,因为他的圆领短袖遮住了锁骨,但他很瘦,厕所外面的通道又比较窄,错身而过的时候,他还故意撞了我一下,衣领就往旁边滑了滑,正好露出来一朵小小的红色的山茶花。”
“山茶花?什么样的山茶花?现在找出来,你能认出来吗?”
“能!”
对于山茶花,他可太有经验了!
接下来警察又反反复复的问了他很多问题,他也不懂什么刑侦技巧,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问啥答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来取了他的血样、尿样,还剪了他几根头发。
倪光礼十分配合。
结束审讯,从那椅子上下来,他又被送进了一间没有窗户的小房间,里面除了一张焊在地上的铁床,没有其他东西。
铁床中间是一整块固定好的木头,这个季节躺上去倒是不算凉。
折腾老半天,腰酸背痛的,他就去床上躺了一会儿。
没多会儿,就有人打开门上的小窗口,给他送进来一份盒饭。
盒饭是回锅肉盖饭,可惜塑料饭盒里没有筷子,只有一把短柄勺子,让他吃得有点费劲。
等他吃饱,又有两个身强力壮的警察过来带他去喝水上厕所。
怕上厕所不方便,水他都不敢喝太多。
上完厕所回到之前那个房间,没有任何娱乐活动,也没有任何人和他说话。
房间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床,雪白的墙面上连个黑点都没有。
遭了这种无妄之灾,倪光礼又气又委屈,差点老泪纵横。
实在没法,只得继续躺床上休息。
睡到一半,迷迷糊糊间,又有人把他带出去审问。
还是那个审讯室,还是那个椅子,倪光礼困倦不已,被锁在上面,心都是麻木的。
这种情况下,听到问话,经常脑子都不过,就直接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