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这群江湖高手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平时大晚上风最大,他们硬是冒着风声,也要跑到山林里面,好像仙蜕有腿,忽然跑了出来一样。
一旁的升卿已经很自来熟地给自己倒茶水喝了,坐在旁边实木太师椅上看电视。
王西楼拿着指甲钳剪指甲,剪完之后好像不太过瘾,先把风无理左手抢过来,啪嗒,啪嗒地剪,剪完还给他磨平,风无理埋怨她一句慢。
“别催催。”
“我自己剪就行了。”
试图抢指甲钳的手被拍开,小僵尸抬头皱着眉看他一眼,然后埋头继续给他剪指甲。
风无理一脸无语。
舅舅舅妈的三轮车回来了,推开门,客厅里风无理和王西楼在看电视。
“怎么那么晚,舅舅舅妈你们饿不饿,要不要我给你们热点吃的?”
舅妈顿时喜笑颜面:“这哪用你给咱俩弄吃的啊。”
“这不是您俩回来肯定都累了。”
“吃过了吃过了。”
这个闺女舅妈喜欢得紧。
风无理默默回房写写作业准备睡觉。
这小僵尸是把舅妈当婆媳关系刷熟练度的吧。
升卿默默让开位置,把太师椅还给舅父,还得小心避开两人。
叹了口气,他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屋顶,看着夜空。
他想起十年前,跟王西楼的对话。
“无星无月,哪里又还有吾等呢。”
刮了几天的风,将即使山林也被污染的天空给扫去了所有阴霾,今晚的银河璀璨如焚烧的山林。
这片星空如此深邃。
这十年他接受了现代科学教育。
他明白眼前这美丽的夜景,其实是离这里很遥远很遥远的一颗颗星球,他们很多都是他耗尽无穷无尽的岁月也到达不了的彼岸。
这样一想,未免觉得有些寂寥。
明明像是触手可及,只是知道了其中的距离,却令人望而生畏。
在那遥远漆黑的太虚之中,是否有跟地球一样的文明,是否也有妖怪,他们是否也会跟此时的他一样仰望星空。
这些未知使升卿着迷。
他眼里有星辰大海。
时间慢慢到了凌晨,村子静悄悄的。
底下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修行者,他们发现了这个站在屋顶的人,正是经常在善良村民家里做客的大叔。
他们脸色各异,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漂亮吗?”
他忽然发问,底下却没有一人应答。
“诸君为吾而来,前几日状态不佳,未能招待一二,今夜便以这漫天繁星,邀诸君共赏之。”
“我待考考诸君,可能指出二十八星宿?”
风无理跟他第一次见面时,他是穿着一身夫子服,他喜好未知之物,亦喜欢将自己知道的知识与人交流。
升卿兴致勃勃,可惜下面无人回答,这不免让他有点失望。
“那是角木蛟,这边四颗是亢金龙……”
人群中,不知什么时候走出一人,一个个星宿指了出来。
众人一看,这不是那个山村里的傻子吗?
升卿则是完全没有意外。
底下众人见那傻子一个个心宿指了出来,眼里装着漫天星辰,哪有半点痴傻。
一直到最后轸水蚓,落地有声,那个傻子停顿了一下,笑着道:“先生,我答得对吗?”
升卿笑着摇摇头,轻轻答道:“你何时错过。”
“先生愿意收我为徒了吗?”
升卿说了句好。
于槐树下,教他修行之法,教他灵缠,教他道理。
那些天南地北而来的修行者,在槐树下坐着聆听一位仙人的教诲。
只是一晚上,仙法,自然,一切玄妙,升卿知无不言,他只是在那里讲,同样的内容,底下的人却开出不同的花。
皆是大有裨益,各有所得。
那个村子里的傻子,坐在最前面,听得最认真。
虽然各有所得,但是所有人最想学的,当然还是这位仙人的本命灵缠,占星卜月。
可是听一遍就能学会的人,怎么可能存在呢。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还真的有人学会了。
还是那个傻子。
这是什么可怕的天才?
这样的悟性,岂不是看一眼别人的灵缠都能偷学个七七八八?
升卿却没有半点意外。
傻子给自己算了一卦,算自己寿命,结果算出还有八个个时辰,腼腆一笑。
“先生,我算的对吗?”
升卿无奈摇头:“你何时错过。”
底下二十八个修行者不禁沉默。
第二日,村子里那个疯了三十多年的傻子,忽然双目清明,变得正常。
他回到家,把家里的地全都耕了一遍,好方便母亲来年春种,随后又进山砍柴,砍了一屋子的柴,到了傍晚把家里的瓦全都铺了新的,去村子里逐家逐户说,感谢这些年来村里人的照顾。
母亲知道他是要走了,一直跟在儿子身边,三十年来没有交流过的儿子,跟她说了一天的话。
到了晚上,三人吃过饭,儿子说有些困,想回去睡一会儿。
父亲在客厅抽烟,母亲紧紧守在儿子床头。
儿子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忽然对身边的母亲说:“快下雨了,妈你去收一下衣服吧。”
等到母亲收了衣服进屋,再来到儿子床头时,儿子闭着眼睛,已经没有呼吸了。
升卿坐在他家屋顶,天上忽然下起鹅毛细雨,他抬手去接,寒气逼人,是秋雨来了。
屋子下面,老猎户闷闷地抽着烟,一根接着一根。
房内女人在哭。
“先生,你是妖怪吗?”
“先生你教我念书吧,娘说念书才有出息。”
“先生看我背得对不对?哈,一次就会背了,我是不是很聪明?”
“先生先生,教我修行吧!”
“为什么我学不会,不可能,先生我那么聪明,怎么可能学不会?我不会错的!”
如果当年自己教他修行,他是不是就不会因为自学,导致练坏了阳神,是不是结果就不一样。
升卿第一次有了不想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