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门打开的风灌了进来,周围桌子的锅热腾腾发出咕噜声,热汤和蘸料香味随着白雾环绕鼻间,声音很吵,什么也听不清。
他看回那边角落的桌子。
太吵了,听不清她们说话。
王西楼忽然看了过来,视线在寻找他,找到后抬起手机晃了晃,示意他看信息。
他把手机拿出来,看到她发了条消息。
王西楼:拿瓶大瓶可乐
王西楼:要冰的
还发了张表情包,还是偷他的,是林正英被僵尸追的GIF。
风无理叹气,把手机对准那边桌子,拉近镜头,拍下这一幕,转身去拿饮料。
……
浴室的花洒响起,雾气弥漫,镜子满是水雾,只能看到朦朦胧胧两只小号王西楼。
尺凫把衣服脱下,看向坐在凳子上的索关,皱了皱眉。
“你多久没洗过澡了。”
索关一脸迷茫:“啊?为什么要洗澡。”
“……把手抬起来。”
“好累的。”
她皱眉:“别磨蹭。”
索关叹气:“果然你性格跟王西楼是最接近的。”
尺凫很快被剥了个精光,衣服扔到一边洗手台,走过去垫起脚尖拿下花洒,让上面的水洒落在这条咸鱼身上。
不过索关平时都躲影子里去,或者当一个镯子,所以也不会多脏。
“你还在生他气呢?”
索关说话总是有气无力的,她坐在椅子上,脑子向后仰,看到冲凉房的灯和灯下那张和自己差不多一样的脸。
尺凫沉默着,一手拿着花洒,一手给索关洗头发。
两个影子都是少年王西楼形态,但是因为性格,索关吊着死鱼眼,什么都不在乎,脸上就写着两个字——安逸,而尺凫就是总是蹙着眉,一副看什么都不满意的样子。
“你也差不多该消气了吧,而且你也知道了才对,那都不是他的错,不管是不愿意让我们去给他找延迟衰老的办法,还是让我们一直没有期望地等待,他既是我们的恩赐,也是我们的成仙劫,而且我们几个都是王西楼不同情绪摘取一部分糅合,明明你应该比魄奴还要喜欢他……唔!你别滋我脸。”
“谁叫你说刚才那些话的!”
“跟我有什么好害羞的,啊,别捏了,疼!”
拿着衣服准备去阳台洗衣机开洗的王西楼,听到里面打闹声,皱眉道:
“你们两个,不要在里面打架。”
……
过几天就冬至了,今年冬天确实很冷,这种冷已经能让风无理感到稍稍不适了。
这套物理卷子他改完,发现全对,就连最难的那道有病的大题也做出最完整和规范的解答,不禁挠挠头。
他不会去追求满分,也觉得考那个分数对他来说没什么意义,他想上的大学是湘大,理由也只是因为离家近,而考湘大不需要满分。
最近一段时间就不学物理了。
忽然有人敲门,哆哆两声轻响,打破房间安静。
“门没锁,进来吧。”
他看了一眼,没想到居然是尺凫。
她换下那件红色古装,穿了件居家的奶牛睡衣,脚上穿着可爱的棉拖鞋,都是今晚买的。
风无理有点尴尬,稍微有点局促不安,尺凫总是黑着脸,对他恶意也很大,他不太招架得来。
“突然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尺凫冷冷看了他一眼。
“……随便坐吧。”
“我还是很讨厌你。”
“……”
风无理头都大了,尺凫蹙着眉,头发披散在身后,他莫名有种女儿青春期跟自己吵架了的不安,自己还是女儿奴那种。
“不管说再多,不管解释多少,我都是很讨厌你,我会觉得你是很讨人厌的家伙,绝对对你喜欢不起来,王西楼等了你五百年,我就是她对这段时间等待的怨恨,而王西楼因为会有其他情绪左右,怨恨会被其他情绪压制,但我就是纯粹的怨恨,所以即使你怎么做,我都会非常讨厌你。”
风无理明白过来,左手大拇指按着右手大拇指,然后交替按,重复着这个没意义的小动作。
“我明白了,抱歉,让你等了那么久。”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就算只是一点点埋怨,如果只是单纯把埋怨这个情绪剥离出来,那就是整个人都只有埋怨的情绪。
也难怪王西楼的这个影子对他态度那么恶劣。
等待了五百年的怨念,委屈,真的就只有一点点吗,风无理不敢确定。
“你知道就好。”
她转身就要出去,看起来就像是进来跟他说一下这件事的,只是刚准备出去时,又忽然回头:
“对了,还有一件事。”
风无理扭头看去。
看着这个初中生版本王西楼,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冷着脸向他走了过来。
“啵——”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尺凫已经带上门出去了。
被拉去洗完澡,吹干头发后索关就回他影子里了,一起回去的还有魍魉,留在外边的只剩下魄奴和尺凫。
尺凫晚上跟绾绾睡一间房,她在家里对谁态度都不怎么好,其中对风无理最恶劣,但是对绾绾却很友善。
刚刚绾绾还问他拿了本小说绘,然后滴溜溜地跑回房。
夜姬则是睡猫窝,而如果魄奴不回影子的话,一般都是让夜姬变成人形,跟她睡一个被窝,但是两只茶艺大师总是很吵,有种冤种闺蜜既视感。
现在王西楼在外边跟魄奴看电视,这两个熬夜精风无理比不了,他早早上了床,玩了会儿手机,看了看班群。
有个话题他挺在意的。
学校闹鬼?
他没有冒泡,当潜水怪,把聊天记录全刷完,手机息屏,打算先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
他隐约感觉到房门打开有光照进来,又被轻轻关上。
然后有什么东西鬼鬼祟祟一样靠近床边,被子被掀起又放下,进了一点风。
“睡着了?”王西楼小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