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理跑到一半突然蹲下不追了。
王西楼担心地跑了回去。
快接近的时候少年立刻起身去抓她。
结果还是被师父大人识破,在被抓到前闪开。
这段时间,云麓宫是最吵吵的。
晚间起雾,雾锁山头,暮光沉沉,夕阳在雾气中氤氲荡漾。
风无理抱着一个碗,碗里有几块腊肉,进到后院里看到那个老道士抱着碗也在看那堵墙,坐了过去跟他一起看,视线在老道士脸上和墙上切换。
“张爷爷,吃块腊肉。”他乖巧地把腊肉放进他碗里,把老道士乐得直笑。
风无理问老道士为什么一直看那堵画着奇怪花纹的墙。
“那可不是奇怪的花纹,那是一只小妖怪。”
一老一少坐在石阶上,就着腊肉和秋风,风无理刨一口饭,听老道士说这墙上的画。
那是一位躲在墙上的花妖,那是老道士还是小居士,见过一次她盛开,那堵墙上枯萎的花会全部再次盛开,那是老道士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场景,宛如梦幻的冬日,如妖精一般让人沉醉,让人想知道更多关于花的事情。
而在盛开的时候,墙上的花妖会出现在院子里,那是老道士这辈子见过最美丽的女人。
花妖跟老道长第一次见面,他们在那聊了很多,关于自己,关于枫叶,关于冬天,关于花。
直到日出,花妖对当时的小居士说,“如果还有下次的话,还想与你倾诉。”
说着她就回到墙上,墙上盛开的花也全都枯萎。
“我怎么才能再次见到你?”老道士追问。
后来老道士才知道,这是一只花妖,她每隔七十二年盛开一次。
原来有些人,只需要等待就能见到。
当时还只是山下村民的小居士,因为那像是梦一样的夜晚,选择在这个道观留了下来,那时这个道观正直战争炮火,整个道观死剩下他一人,他不要命般护下了这堵墙,这几栋建筑,这个院子。
春水煎茶,松花酿酒,岁岁年年。
小居士也成了老道长。
战后又经修复,云麓宫又有了生气。
而来七十又二年。
“她就要开花了。”老道长笑着道。
晚霞逐渐远去,夜幕降临。
风无理决定留下来陪老道长一起等花开。
一身道袍的王西楼过来,要带风无理去洗澡,他闹着要在这里等花开,师徒俩扭打在一起,王西楼无奈叹气,三人坐在石阶上。
“王爷爷,你等了七十二年了。”他觉得这真的太厉害了。
王西楼略微不屑:“才七十多年,有什么厉害的。”
“你有等过一个人等七十多年吗?”风无理很不满王西楼的语气。
王西楼更不屑了。
师徒俩在院子里吵了起来。
每每都是手短脚短的小徒弟被轻松制服。
他满脸可恨,发誓等他长大了,一定全都要欺负回来!
“王西楼我错了,放了我吧。”
“亲师父一下。”
可恶!
风无理迫于淫威,恼火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被反钳身后的手才被放了出来。
他立刻又扑了上去。
结果没有例外。
等到不知多久,小孩子精力宣泄地差不多了,又坐了回去。
王西楼教他怎么认星星。
滔滔不绝,指着天上银河,如数家珍一颗颗介绍给小徒弟。
风无理觉得王西楼真厉害,居然知道那么多东西。
一开始风无理还勉强能认出,后来不断打气哈欠,抱着王西楼一条胳膊,抵抗着睡意。
明明说好要陪张爷爷一起等的。
结果一晚上他都等不了。
他居然等了七十年,真是厉害。
王西楼还在指着一颗星星给风无理讲,扭头一看小徒弟已经抱着她胳膊沉沉睡去,咧着嘴笑,轻轻抱在怀里,像抱着什么稀世珍宝,动作轻盈。
院子里的花开了。
老道士等了七十年的花开了。
墙上枯萎的花重新盛放,一个虚幻的女子站在院墙边上。
“好久不见。”她声音轻灵,笑着跟老道士打招呼。
老道士有点恍惚,他想过,再次见面已经是七十多年了,那时候他们要怎么搭话呢,对方还认得自己吗,自己又该如何说起过去的事情呢,他这几日都如离乡多年归来的旅人,心中尽是忐忑不安,再次见面时该以怎么样的情绪,言语,神态,或许对方早就不记得自己了,或许她当时说的还想与自己倾诉不过戏言,或许七十年等待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他想过很多次的开场。
只是对方一句好久不见,这一夜,除了已经年迈的自己,跟七十年前没有任何变化。
他便安下心来。
老道士站了起身,只是身形不再挺拔,而是颤颤巍巍,也笑着道:“今晚月色很漂亮。”
王西楼看了一眼,抱着睡着的小徒弟出了院子。
看了眼,我徒弟睡着的样子真可爱!
忍不住啃了一口,嘿嘿笑着抱回云麓宫安排他们师徒二人的房间。
……
睡得迷迷糊糊,王西楼感觉自己被人横抱着起来,睁开眼睛瞄了眼这人,打了个哈欠,晃动着小腿,不满道:
“师父还在看电视呢。”
“困了就回去睡。”风无理一脸无语。
“真的在看,师父都没睡着,在听着的。”
老人家特别倔强,可惜风无理压根不理她,把她抱回她房,往床上一扔转身就走。
王西楼在床上摔了个狗啃泥,大骂这没良心的,也不知道轻拿轻放,师父含辛茹苦把你养大这样对师父,结果走到房门的风无理回头看她一眼,那高大威猛的背影,小僵尸立刻认怂:“咳咳,那师父睡了啊,你也早点睡了。”
等到房门关上,她大字型躺在床上。
都这么大了,时间真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