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荣欣喜接过,又遗憾地咂嘴道:“军中禁酒,待会还要带你去见父亲,只怕没机会喝了。”
李重进满不在乎地道:“那就回来夜里再喝!只此一瓶,我二人分饮,还不够润喉咙呢,没事!”
柴荣犹豫了会,笑道:“也好,趁着战事未起,就喝最后一顿!”
李重进贼笑着将酒瓶藏好。
柴荣问他开封家中亲眷近况,李重进说了一番,得知家中一切安好,放下心来。
饭菜送来,李重进大口扒拉着,含糊道:“对了,刚才中军升帐议事,说了些什么?我听舅舅笑声瘆人,没敢靠近。”
柴荣急忙警告道:“中军大帐议事,严禁靠近窃听,要是被父亲知道,你少不了要挨板子!既然想到军中效力,首先要学会遵守军纪,严明号令!”
李重进大咧咧地道:“行啦行啦,我知道了,你这神情语气,倒是越来越像舅舅!”
柴荣恨铁不成钢地喝道:“父亲治军,首重军纪,若你还想从军当将军,就得收敛性子,懂规矩守规矩!等这次平叛回去,我就建议父亲为你寻一门亲事,早日成婚,也好让你的脾性稳重些。”
李重进瞪眼缩脖子,惊惧道:“千万别!成婚太过麻烦,以后还有那么多琐碎杂事,想想都可怕!还是各处勾栏瓦舍比较适合我!”
柴荣无奈,呵斥道:“年近而立,连一门亲事都不曾定下,膝下无子,你如何跟姑母交代?”
李重进从锅里捞出羊骨头,拿刀剔肉吃,没心没肺地笑道:“你多生几个,以后过继一个到我名下不就行了。”
柴荣气得想用筷箸敲他的脑袋,被李重进嘿嘿笑着避开。
“快跟我说说,帐中议论何事?”李重进迫不及待地打听。
柴荣一边细嚼慢咽,一边将刚才帐中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什么?王景崇和赵思绾都败了?”
李重进惊呼,扔掉羊骨头,急吼吼地道:“这么说,三镇叛乱只剩一镇,只要打破蒲州城,砍了李守贞,战事就结束了?”
柴荣没好气道:“李守贞拥兵不下十万,哪里是这般好对付的?岐州、华州战乱平息,你还不乐意?”
李重进瞪眼道:“当然不乐意!本大王刚来,还没出手,两镇逆贼就已经伏法!现在只剩李守贞,本大王立功的机会岂不少了许多!”
柴荣一口羊汤差点喷出,抹抹嘴喝骂:“少往自己脸上贴金!王景崇、赵思绾都是沙场宿将,此番若非用巧计,想击破二逆没那么容易!若论单打独斗,此二贼加起来也不是你对手,可论用兵,你黑大王差远了!”
李重进嘿嘿笑道:“打仗没我的份,只能嘴上过过瘾!你刚才说,献计擒杀二贼的人叫朱秀?莫非,就是你时常提及的那个隐士高徒?”
“不错!正是他!”柴荣笑了笑,“等日后见了面,我介绍你们认识!”
李重进不屑道:“一个半大小子,还不会武功,我可没兴趣!也就有些聪慧罢了,论智谋,本大王未必会输他!”
柴荣哑然失笑,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若是以后,李重进有机会见识黑火雷的威力,就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他想起朱秀说过的一句话:“人力终有穷时,而科学技术的力量是无穷尽的。”
何谓“科学技术”,柴荣至今难以定论。
他只能粗浅的认为,是一种以黑火雷为代表的新事务、新技艺。
谈论了一会战事,李重进一拍脑门,从怀里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书信递给柴荣:
“喏,差点忘记了。出开封前,符老大找到我,让我带给你的。”
“哦?”柴荣赶紧接过,拆开来看。
李重进口中的符老大,正是符彦卿的长子符昭信,现任捧圣军左厢都指挥使。
符昭信年长他们几岁,年轻时也是一位好打不平的热血暴躁青年,柴荣、李重进、张永德几个都称呼他为兄。
李重进与他格外投缘,俩人还结拜为兄弟。
李重进嘟囔道:“好像是符老大的妹子,符老头家的长女,嫁到河中那个,如今有了麻烦,符家想让咱们多多照料。”
柴荣看完信,皱起眉头:“符金盏符大娘子,因为不肯与李守贞父子谋逆,被李守贞关押在蒲州城里。符家请求父亲施以援手,想办法营救符娘子脱困!”
李重进笑道:“符金盏是李家的儿媳妇,想来李守贞不会杀她!”
柴荣沉声道:“符娘子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但她毕竟是李守贞的儿媳妇,如果朝廷怪罪牵连,只怕性命不保。符氏的意思,想请我们想办法,在大战结束前救出符娘子,让她脱离李家掌控,与逆贼划清界限。等回到开封,符氏与父亲一同为符娘子求情作保,保全性命。”
李重进挠挠头:“蒲州城有重兵屯住,如何营救?”
柴荣沉吟不语,面色凝重。
李重进盯着他看了会,忽地暧昧嗤笑道:“我说你不会跟这符大娘子有啥吧?怎地如此关心人家的安危?”
柴荣瞪他一眼:“休得胡言!两年前在沧州,我与符娘子并肩杀敌,若非符娘子,沧州城早在我赶去之前就已经落入契丹人之手!我敬重符娘子乃巾帼英豪,欣赏她磊落不输男儿的性情,岂会有别的意思?”
李重进耸耸肩笑道:“本大王随口一说,你这般紧张作何?”
“我何时紧张了?”
柴荣起身,整理仪容:“符氏有难,我们不可不救!你现在就随我一起去见父亲,商量此事!”
李重进忙擦手抹嘴,跟着柴荣出了营帐。
“喂~万一待会舅舅责怪我私自离京,要打我板子,你可得帮我挡着些!否则我回开封向嫂嫂告状,说你与符氏女关系暧昧,勾搭不清!”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