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美注意到张元徽胯下战马四肢开始打颤,留了个心眼,虚晃一刀骗过张元徽,用刀杆另一端的尖头狠狠扎进马肚子!
那马惨嘶一声,朝一侧重重倾倒,连带着张元徽身子不稳,眼看就要一起砸翻!
潘美抓住时机一声大吼,花刀翻飞,白光一闪,一颗首级凌空飞起,断颈处热血喷溅!
噗地一声,人头落地,鼓胀的眼睛死死睁大。
潘美长刀挑起人头,大喝道:“贼将张元徽已死,余下汉兵降者不杀!”
很快,山谷里响彻周军欢呼声,数百个汉兵哀嚎着跪地投降。
潘美命人打扫战场,收编降卒,用一块汉军旗帜包裹首级,挂在马鞍下,高举花刀大笑:“走!回潞州城向陛下请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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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同一时刻,西边三十余里处的凋黄岭,一支万余数的契丹骑军正在加紧赶路。
凋黄岭是一处地势较为平坦的河谷地,南面是一条河流,北面是森林茂密的山坡,河谷呈东西狭长之势。
万余骑奔逃声若奔雷,响彻四野。
冲在最前头的耶律敌禄往北面山林看了眼,面露疑惑之色。
这种动静,应该惊得山林里群鸟惊飞才是,为何静悄悄没有一点声响?
难不成,这是一片没有鸟雀栖息的林子?
耶律敌禄看看天色,距离天黑还有一个多时辰,按照这种速度行军,天黑之前应该能穿过凋黄岭,进入晋州地界。
十几个朝前探路的契丹兵骑马赶回,叽里呱啦地大喊大叫说了一通,意思是前方道路被阻断!
耶律敌禄一惊,怒吼道:“传令,全军止步!”
传令兵依次赶去报信,好一会,万余骑契丹兵才缓缓停止。
耶律敌禄命一部分汉人兵警戒,其余契丹兵原地休整,自己率领数骑绕过前方狭窄弯路,果然看见不远处,河谷道路被树干石块阻塞,上面还覆盖干草枯枝,浇了些黑乎乎黏腻的东西,隐隐泛起油光。
耶律敌禄大惊色变,这明显是有人故意阻断道路!
他想起那片静谧诡异的山林,勐地反应过来,拔转马头怒吼:“全军后撤!快!”
话音刚落,休地破风声响起,一支带着隐隐火光的箭失从北面山崖之上射来,精准落在那堆阻塞道路的干草木石堆里。
很快,干草堆冒出浓烟,渐渐有火光燃烧,越烧越旺,滚滚黑烟冲天而起!
河谷里传出喊杀声,北面山坡之上,周军旗帜挥舞,喊杀声如浪潮,汹涌不绝。
山林间有密密麻麻的箭失射出,其中有许多箭镞带火,落在河谷常年堆积腐朽的草木里,燃烧冒烟,火势虽然不大,但烟尘浓烈,呛人刺鼻。
耶律敌禄声嘶力竭呼喊指挥,命令契丹骑军后军变前军,撤出凋黄岭。
伏兵有多少不得而知,只看山坡之上尽是周军旗帜,喊杀声震天,却只见密集的箭失射出,不见半点人影出现。
若要反攻,必须下马攻上山坡,敌人在暗契丹兵在明,又处于仰攻劣势,怎么算都对己方不利。
耶律敌禄亲自压阵断后,催促契丹骑军撤出河谷。
谷涧里浓烟弥漫,契丹兵仓惶后撤,坠马被践踏而死的、拥挤时跌落河水里的数不清。
一声炸响自山坡传下,一员白甲小将背负弓弩,腰悬雁翎刀,率领周军步卒冲下上坡。
周兵人人脸上蒙湿布,防止被毒烟呛到。
他们在此已经埋伏两日,正是精神抖擞之时,一朝尽出,士气如虹!
耶律敌禄怒吼着率领契丹兵弃马步战,如果不能挡住伏兵,他们这支人马全都要困死在凋黄岭。
曹彬一面指挥周兵结阵步步紧逼,一面立于高处,挽弓射杀契丹人。
他见耶律敌禄勇悍异常,被十几个周兵围攻,竟然能反杀突围,当即张弓搭箭射去!
耶律敌禄险之又险躲过几箭,凶狠地远远看了曹彬一眼,爬上一匹战马,拼命催打往东边谷口逃去,还不忘抓起挂在马鞍钩子上的弓弩,反身回射!
耶律敌禄箭法凌厉,逼得曹彬一再躲闪。
眼看这员契丹大将就要逃远,曹彬迅速爬上一块巨石,立于其上,拉弓如满月,箭头紧跟耶律敌禄移动!
耶律敌禄也回身搭箭,瞄准站在高处的曹彬!
两支羽箭几乎同时射出,耶律敌禄只觉胸口一疼,低头一看,带血箭簇穿胸而过!
噗一声,耶律敌禄从马背重重栽倒,身子打滚抽搐了几下,没了动静!
曹彬下意识一偏头,那支契丹狼牙箭擦着面颊划过,留下火辣辣一道痕迹,他用手一抹,满脸鲜血!
见契丹将领坠马,他才缓缓松了口气。
契丹兵见大将军竟然被周军射杀,战心全无,骑得马的拼命往东逃,无马可骑的只能丢弃兵器,跪地请降。
曹彬赶到耶律敌禄尸体旁,用脚把尸体翻过面。
他没见过耶律敌禄,不知道自己射杀的究竟是谁。
副将赶来在尸体上一阵摸索,找出一块青铜制令牌,一面刻有契丹文字,一面刻有两个汉字:杨兖
“杨兖!?他就是杨兖!”副将攥紧令牌,兴奋不已,“恭喜曹将军射杀契丹大将,立下大功!”
曹彬一愣,接过令牌翻看了下,果然是杨兖!
记得朱秀介绍过,杨兖就是此次协助刘崇南下的契丹大将耶律敌禄!
一瞬间,曹彬脑子嗡嗡响,整个人有些发懵。
契丹主将,竟然就这么被他射杀在凋黄岭?
想起当日晋城外军营里,朱秀对他面授机宜,那高深莫测的笑容,曹彬有些难以置信。
这一切,莫非早在朱秀的算计之内?
射杀耶律敌禄这样大的功劳,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送到自己手里?
曹彬深吸一口气,盯着耶律敌禄的尸体默默看了一会,拔出佩刀割下脑袋,勐地高举怒吼:“周军必胜!”
“吼!吼!吼!”
“周军必胜!”
河谷里,响彻周军将士的欢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