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雨村看向坐在贾政左手边的贾琛,愕然问道:
“二伯父说的是这位小公子?”
贾政微微颔首,捋着山羊胡,面色得意地笑道:“正是。”
虽说贾雨村与自己同宗,但亲缘关系远没有贾琛近,只能算个外人。
但贾雨村这个外人却把宁荣二府所有的贾家子孙都比下去了,贾政自然怏怏不乐,幸好出了一个神童贾琛,为宁荣二府挽回了一些颜面。
提及贾琛,贾代儒也笑得见牙不见眼,满脸的褶子皱成了核桃,心中暗道:
“就算你贾雨村是个进士又如何?我的学生贾琛日后肯定也能考中进士,名列三甲,甚至能高中探花、榜眼、乃至状元!”
贾雨村啧啧惊叹道:
“琛兄弟才九岁,就能背熟四书五经,真乃天纵奇才也!”
贾琛不咸不淡地笑道:
“世兄过誉了。”
他不想跟贾雨村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深聊,只是淡淡地敷衍了一句。
贾雨村擅于察言观色,他看贾琛面色冷淡,似乎不想多言,也就很识趣地没有继续套近乎。
相互寒暄已毕,贾政招呼大家继续用膳。
正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之际,一个小厮突然跑进来传话:
“启禀二老爷,林姑娘来了。”
贾政问道:“她现在人在何处?”
小厮回禀道:
“林姑娘先去拜见了老太太,又去见大老爷,但没见着人,只见到了大太太,刚才林姑娘在荣庆堂用了午膳,想来拜见二老爷。”
贾政略一沉吟,婉言推辞道:
“我这里要招待贵客,脱不开身,你替我给她带几句话:就说见了姑娘彼此倒伤心,暂且不忍相见。
劝姑娘不要伤心想家,跟着老太太和舅母,即同家里一样。
姊妹们虽拙,大家一处伴着,亦可以解些烦闷。若有委屈之处,只管说得,不要外道才是。”
“是!”小厮领命,刚要转身离去,却被贾琛叫住了:“你先等一下。”
说罢,贾琛看向贾政,劝道:
“二伯父,如此恐怕不妥,林妹妹远道而来,背井离乡,寄人篱下,难免惴惴不安,敏感多疑,正所谓‘娘亲舅大’,二伯父是林妹妹的舅父,若不见,只怕林妹妹会心生疑虑,郁郁寡欢。
更何况,雨村世兄乃是林妹妹的授业恩师,侄儿也不是外人,不妨请林妹妹来此一叙,以慰其怀。”
贾政叹息道:
“琛儿所言甚是,幸好你思虑周全,否则,怕是会伤了那孩子的心。”
说着,他看向小厮,吩咐道:
“你去请姑娘过来吧!”
贾琛心中暗叹,这个贾政倒是个耳根子软的,别人一劝就听,说好听点是从谏如流,说不好听就是没有主见。
人无刚骨,安身不牢,贾政的性子如此绵软,根本就撑不起荣国府。
在这个欺软怕硬,弱肉强食的人世间,若不能顶门立户,就会被侵门踏户,小门小户如此公门侯府亦然。
若是让贾政一直执掌荣国府的当家大权,即便皇帝念及先国公旧情,不抄贾家,荣府败亡也是迟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