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他是来弹劾对方的啊,怎么搞的像是代表校董会来对兢兢业业的百岁老校长表示慰问并颁发退休荣誉证书一样?他身上可没有那种东西,只有密密麻麻的控诉文件与辞退信,上面有着校董会各混血种家族代表的联合签名。
“昂热……校长,他人呢?”安德鲁在问话间,不自觉地就加上了敬语。
“唉!”芬格尔重重叹息,指了指车窗外捧花的学生们,一个个垂头丧志的。
“他……死了?”安德鲁惊呼。
“是病倒了!”那个接他们上车的邋遢大叔开口了,表情严肃,“我的这位老朋友他长年累月醉心于工作,实在太疲倦了,终于把身体累垮了。现在正在学院的icu病房里,身上插满了营养液的导管,脸上罩着氧气面罩,卧床不起,情况相当严重……”
“混血种的体魄不是不容易生病么?况且昂热校长是‘s’级。”安德鲁喃喃道。
“对啊,‘s’级还能病倒,所以你能想象到昂热有多敬业么?”邋遢大叔眼眶都湿润了,“我们说好了一起漫步在卡塞尔秋日的文化长廊,一定要康复啊,我的老友!”
“对了……你是?”安德鲁看着邋遢大叔,大脑依旧混乱,甚至从被带上车直到现在,他一直都忘了询问对方的名讳。
帕西再次凑近安德鲁耳边,低声说:“这位是学院的副校长,也就是守夜人,头衔是虚职,他并不负责任何具体的工作。”
“叫我老梅就行。”守夜人表情沉重,他给自己倒了杯伏特加,一饮而尽,看起来老友的病重让他心情十分沮丧。
“守夜人”这三个字刺动着安德鲁的神经,他上下打量这个猛灌烈酒、形象介乎邋遢大叔和邋遢老爷爷之间的人物,无论如何没法把他和照片上的那人联系起来。
学院二号人物“守夜人”,隐藏在暗处的重要角色。安德鲁来前研究过他,还搞到了照片,虽说是1934年在玻利维亚的酒馆照的……可岁月这把杀猪刀未免也太手下不留情了些,那近乎是刀琢雕刻般的八块腹肌呢?那一头性感俏皮的摇滚手波浪长卷发呢?那如罗伯特·巴乔般写满沧桑与忧郁、让女人望上一眼就深深陷入的款款眼神呢?
眼前这家伙除了一模一样的牛仔打扮,安德鲁无论如何也代入不到曾经那个万人迷般的西部美男子身上,他猛灌烈酒的样子一点都不忧郁……更像个被老婆扫地出门、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安德鲁猛地一怔,看着眼前形象大改的守夜人,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获取的信息和实际的情况可能真的误差极大?俊俏的美男子都能变成邋遢的流浪汉,昏庸的暴君变成和蔼的慈父又有什么不可以?
加长林肯驶进卡塞尔的正门,恢宏气派的大门立柱上也拉起一长条横幅,写着“盼望我们亲爱的昂热校长早日康复”,上面被密密麻麻的黑点填充,那是数百名同学的签名,以此来表达他们对校长的拳拳爱意与深深担忧。
安德鲁看着帕西手中厚厚一叠的指控文件和自己手上的《亚伯拉罕血统契》,犯了难。
明明他这次终于想站在正义的一方了,但是“正义”好像只是和他打了个照面就笑着溜走……就像年轻时爱而不得的女孩一样,安德鲁在校董会的命令与良心的谴责中犯了难……直到林肯车穿过人群,他无意间抬头看到的一副画面,让他猛地怔住。
一个俏皮的短裙女孩正站在人群的最后方,她手里举着一个冰淇淋圆筒,女孩像猫一样轻轻舔舐着,还不忘和身边曾祖父模样的老人说笑着……
而那个曾祖父模样的老人,西装革履,笔直地站在那里,银灰的长发束在脑后,老人的体态健康而魁梧,隐约可以看到开领的西装里,那近乎要撑破衬衣的肌肉。他手中也举着一支一模一样的冰淇淋,大口的吃着,和女孩一起发笑,笑起来时不时还轻拍女孩的肩膀和细软的手,像个色欲熏心老色胚!
“希尔伯特·让·昂热!”这个名字几乎是从安德鲁的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瞬间明白自己可能被耍了,安德鲁转头死死盯着守夜人和芬格尔,眼底的愤怒几乎要溢了出来。
“请你们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守夜人快速丢给了芬格尔一个“赶紧编个瞎话”的眼神,后者大脑飞快转动,“嗯……可能病好了吧,你知道的,混血种的体魄不容易生病嘛,况且校长是‘s’级,疾病来的快去得也快……说不定趁着我们去接你的功夫,校长赶走了病魔,拔掉了导管从病床上跳了起来,再次生龙活虎……嘿,这不是值得庆祝的事么!今晚宴会怎么样?我们这儿有中国进口的地道的面疙瘩和二锅头……”
“守夜人,芬格尔!戏耍校董会的代表,你们……很好!”安德鲁强行抑制住把《亚伯拉罕血统契》拍在这两个贱人脸上的冲动,他打开车门,冷冷地丢下一句,“你们两个也会纳入被彻查的名单里,听证会见!”
帕西犹豫了一下,朝二人微微躬身,然后跟随安德离开。
芬格尔叹了口气,然后苦兮兮地望着守夜人,“这算不算赔了夫人又折兵?”
“都怪你,找的什么破借口?还校长赶走了病魔?你怎么不说校长变成了奥特曼?”守夜人破口大骂。
“妈的,我能说,人家也得能信啊!”芬格尔也不甘示弱,指着远处的昂热,“那蠢老头就站在那里,左手冰淇淋右手牵着妞,这像是大病初愈的模样?我倒是希望病魔把他战胜了!”
“有道理!”守夜人一脚踢开车门,他推开拥堵的学生们,就像拨开了黑色的海潮,径直来到昂热身前。
“嘿,老朋友,介绍一下,新生夏弥。话说薄荷味的冰淇淋不错,尝一口么……”昂热话音未落。
“我尝你奶奶个腿啊,蠢老头!”守夜人高高跃起,一巴掌拍在昂热后脑勺上,酱黄色的冰淇淋糊了老家伙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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