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懒的土曜日,周六。
神谷家的起居室。
作为一家之主的神谷川正坐在桌子边上,翻阅一本名为《今昔物语集》,有记录日本神话的典籍。
自打结城大叔应允了保送名校大学的名额后,他的课业压力就基本没有了。
而且反正大学会主修妖怪学,现在看些神话典籍,也算是在做提前学习。
玛丽静静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的侧脸发呆。
过了一会,般若手捧一个盏托,领着座敷走了进来。
她们两个都没有出声打搅神谷川。
座敷乖巧地坐到了老父亲的另一侧,垂头捋平自己的红白和服。
般若则是跪坐在了桌子的对面,并且从盏托上移了一杯刚泡好的咖啡到神谷手边,又拿了热牛奶给座敷,最后才在自己面前摆了一杯清茶。
至于玛丽,玛丽她不大爱喝东西。
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四人平静悠闲地待了一会。
奇怪的一家四口氛围。
起居室厚实的玻璃推门闭合着,不过没拉落地窗帘,所以可以看清外面的景象。
门外是小庭院的过道,灵车团的成员们正在花园里面活动。
灵车团的五个人,总共只能凑出两个半脑子,所以做任何事情都是由大石俊马和高山真衣这对鬼情侣主导的。
他们两个现在正在帮老大拾掇荒废的庭院。
小原早未和三上兄弟在打下手。
等来年开春的时候,小庭院应该就可以被利用起来。
神谷一家可以在庭院里种点花,或者干脆栽一棵樱花树。
庭院过道,高山真衣正在忙碌地来回走动。
新式神化鲸拖着大大的尾巴,寸步不移地紧跟在她身边打转。
“妈妈?”
“要叫姐姐哦,小鲸鱼。”高山纠正他。
“好的,妈妈。”
“是姐姐。”高山停下脚步,蹲下来揉了揉化鲸的脑袋,继续温和地纠正他。
“唔……”
昨天的欢迎会上,化鲸被般若恶鬼的姿态直接吓到掉小珍珠。
之后,这来自海洋的孩子便再也不愿意靠近般若了。
大概是真的被吓出心理阴影,所以看到般若就会摆动尾巴逃命似的离开。
今天一整天,小鲸鱼都在跟着高山真衣。
很显然,他给自己换了个“妈妈”。
而有过一次试错,他这一次的选择无疑是正确的。
神谷手下的女性式神怪谈们——
玛丽因为冰冷的性格和外在,加上B级的实力,小鲸鱼对她有着天然的惧怕感。
般若的话,经过昨天的“恶劣”事件,已经被小鲸鱼在心里拉黑名单了,见到她比见到玛丽还害怕,避之不及。
剩下的除去和化鲸差不多大的孩子。就只有可可爱爱,但总摸不着头脑的小原早未,以及正常到像个异类的高山真衣。
这选谁还用想吗?
并且,精明的高山和大石在观察和确认过老大的态度后,也很乐意抽空照顾化鲸。
至于神谷的态度……
他对这种事情当然是无所谓啦,甚至乐见其成。
化鲸愿意和谁亲近都可以,只要能在己方找到归属感就好。
而且,灵车团成员一共五人,平时日常的工作量就是给神谷当司机。
未免有点浪费。
给高山加一项带孩子的工作,也算是充分利用手下的人才资源了。
“唉。”
般若将手里的素色茶杯轻放下,看着玻璃门外,幽幽叹了口气。
那孩子昨天不是都选我了吗?
怎么还带反悔的呢?
正在翻书的神谷川听见叹息声,微微抬起眼,他很明白般若在想什么:“你昨天那样吓他,他还愿意亲近你才奇怪吧?人际交往中的初印象可是很重要的啊。”
“啧。”
般若显然不太服气。
用纤细的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然后又看看正在舔杯口牛奶的座敷。
小座敷之前被吓过后,就还愿意跟我亲近的!
“座敷刚来的时候,家里就你跟我吧,她哪有的选……”神谷耸耸肩,“所以说啊,可快改改你这爱吓哭小孩子的恶劣性格吧。”
“唔……”
般若懊恼起来。
但改是不可能改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改的。
如果不能逗哭小孩子的话,那和他们亲近还有什么意思呢?
这样想想还是小座敷好。
不过,现在这样好像也没关系,就算化鲸那孩子从今往后都只粘着高山小姐,自己依旧还是有机会捉弄他找乐子的。
高山小姐可保护不了他。
桀桀。
神谷川看着般若的表情变化,无奈摇头:“我觉得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跟化鲸亲近了,敷宝她只是个意外。”
“呀?”
座敷童子放下手里的空杯子,用小巧的粉色舌尖舔了舔嘴角沾着的牛奶,然后疑惑看了看神谷,又看了看般若。
自己的老父亲和般若小妈妈,是怎么做到像现在这样,光凭眼神和表情,就实现奇怪又流畅的无障碍沟通的?
我平时和神谷爸爸讲话,都要咿咿呀呀比划个半天呢!
“歇得差不多了。”这时候,神谷川看了看手机的时间,合上手头的《今昔物语集》,“脑力活动做完去做点体力活动,上号。”
……
怪谈世界。
活鱼旅馆。
平本和登在某处走廊上睁开了眼。
潮湿的地毯正在散发着臭味,斑驳的酒红色壁纸惹人发狂。
头顶上的照明灯一闪一闪,始终在发出稳定又突兀的嗡嗡噪响声。
这里是哪里?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这次的记忆,只停留在自己和几个朋友来到格兰德酒店。
然后……
然后,自己的朋友哪里去了?
发生了什么?
平本都记不得了。
他只感觉到了由衷的迷茫,而且头很痛,耳鸣不断,脑内的嗡嗡声和走廊照明灯的背景音响彻一团,像是一团理不清的毛线球纠缠在一起。
“到底是怎么了。”
平本和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一直以来,他在自己的朋友团体里面都起领导地位,大家都听他的。
这种时候他得冷静下来。
平本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上。
衣服完好,但兜里什么都没有钱包、钥匙、手机都没有,只有一只黑色的水笔。
“这笔……呃,这笔是哪来的?”
平本更加困惑了。
他向着周围打量,不太确定自己现在是否还待在格兰德酒店里。
酒店的走廊和这里有些像,但印象里格兰德酒店是前几年刚建好的大酒店,墙纸远没有这么斑驳。
“高板、内海?你们在吗?”
平本尝试着出声,但无人回应,走廊里面只有照明灯的嗡嗡声在响个不停。
“该死。”
平本没有办法了,他决定先沿着走廊往前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