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当家手一甩扔掉火折子,捞过桌上的刀,一个腾跃从桌上翻身而过,落地同时拔刀出鞘……
铿!
冷冷的寒芒在银亮的刀身上划过。
三当家屏住气息,借着窗外的月色看过去,发现刚才那个一闪而过的人影是铜镜照映出的自己的身影。
柔和的银辉落进来,但见镜中映照出来的人,面容精致清秀,神情却凛冽,满眼的肃杀之气。
他绷紧的身体随同脑中那根绷紧的弦一起松了下来,同时长吁了一口气,收起刀重新将蜡烛点上。
豆大的火苗跳了跳,落在三当家眸子里莹莹闪闪的。
他看着烛火怔愣了片刻,转身望向那面铜镜。
他并不喜欢这具身体,因为如刚才那样的事情已经不止一次了。
时常眼角无意中的一瞥,铜镜里看到的却是另一个人的脸,会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三当家死了……
世人常言,肉体消亡,便是真正的死亡。
那么已经下葬的三当家,就应该是死了。
但现在站在这里的这个人,又是谁?
是三当家,但又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三当家。
他穿着打扮一如往常,说话行事也还是过去的风格,山寨里的人虽然一时没有适应。
久而久之,也就习惯如常。
他还是大哥二哥的三弟,还是绵云寨的三当家,还是那个威风凛凛的三当家,一切似乎都没有变。
然而,始终无法接受的人……是自己。
纵然武功可以重新修练,刺青也莫名其妙地到了这具身体上。
但无论怎样,这具身躯还是叫秦大海。
三当家是魂魄,是给这具身躯强加上去的名字,所以现在的自己究竟应该是秦大海还是三当家,他自己也迷茫了。
看着镜中无论看多少遍都还是觉得陌生的身影,三当家抬手摸上这张过于俊秀的脸。
他印象里,这个被挟持上山的青年,长相清秀,斯文聪慧,又是武举红人,朝廷命官,不太像山贼,害他都提不起精神下山去抢劫。
甚至之前还遇到个举止温雅的儒商,居然问自己落草为寇是否是逼不得已。
说只要自己愿意,他可以让自己在他的铺子里谋一份差事,虽然赚不了多少钱,好歹能混个温饱。
想到这,三当家嘴角一勾,冷冷笑开,真是个蠢人!
不过他倒是放了那个儒商一马,只留下了他身上的银两。
三当家收回神思,抬手用手指在铜镜映照出来的人脸上划了一下。
其实他很想在这张脸上留几道疤,破了这份精致,添几分山贼该有的粗犷和狰狞,也许会更合适一些。.
但每当有这个念头的时候,耳边却总是响起冷桐乡的声音。
「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对待朝廷命官的身体?你已经削了发,穿得像个山野莽夫。
还有这刺青,现在弄得到处都是伤,你还要怎么样?」
不由叹气,「果然是蠢女人!」
他不再乱想,脱了衣服走到屏风后洗澡。
绵云县的事,李星尘自然不知道,像往常一样,下朝后处理完公务,来到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