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①·一手遮天]
石村先生很紧张——
——他单知道枪匠身价不菲,以他入行接单核算风险成本,给林登·范佩西报价十六亿,那是承了慈悲会长的恩情。能不能完成这个任务另说,指不定连自己的小命都会赔进去。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枪匠动不得,难道他的学生和妹妹也杀不得吗?
尤里卡火山城是地下世界的国际大港口,它带来的财富数之不尽,俨然已经成了铁道系统之外的小国家。
傲狠明德是来自东方的灾兽,它亲历过各个时代,像古代王朝之间还有交换质子,或者和亲的说法。石村先生一开始是想,把这些学生绑过来,当做商品卖给藩镇势力的权贵,卖给投资人,像范佩西家这种古老且富有的商贾一定会出非常高的价格。
至于买回去之后做什么,是先斩后奏,以和亲的名义娶走当小老婆,或者干脆做成白夫人制品,为他们家的女儿女婿报仇,光耀门楣争回面子,那都是后话。
石村不认为傲狠明德会为了一个枪匠,与尤里卡火山城以及背后的财阀斗到底。
可是康雀会长看清江白露的照片时,几乎把这几年没发过的火一次性全部宣泄出来了,这让石村先生很费解。
话是这么说,但石村先生依然照着慈悲会长的吩咐去办了,要把江白露从[KINGDOM·王土]中接出来,其他的学生当做谈判的人质,暂时留在魂威之中。
为了做到这件事,石村先生得赶往精英兵的驻扎营地,挑选几个合适的帮手来抓人。
[KINGDOM·王土]的精密度很低,它不能特定选择某个人自由的出入这片异空间,每一次发动和解除,出入口都是固定在主题乐园的几个位置。为了以防万一,需要用武力去胁迫这群不听话的学生。
他搭车前往海滨风光带的一家夜总会,要找几个能打的好兄弟,将他们送去[KINGDOM·王土],把江白露完完整整的带出来。
主题乐园里的犰狳猎手可不像这些安保人员那样讲礼貌懂规矩,要是伤到了这位贵客,肉体上的损伤还好说,可以用白夫人制品治愈,精神上的伤害就难办了。
这么想着——
——石村先生就愈发狂躁。
“先喊我杀掉!又叫我卖了他们!现在倒好!计划全都推倒重来了!林登!你到底有什么好的?为什么你的要求会长要一口答应下来?!他都没仔细考虑过啊!在他心中你就这么重要吗?”
他用力拍打方向盘,眼睛里满是委屈的泪水。
“还有枪匠!伱这个枪匠有那么厉害?会长听见你的名字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居然愿意打我了!天哪.我不敢想,康雀居然会为了你的妹妹,打我耳光——他已经六年没有动手打过人了,你到底有什么好的?能让会长如此关心,如此在意呀!”
发泄完情绪,石村先生抽来纸巾,擦干净脸上的鼻涕泪,将车停在夜总会的大门前。
他收拾好仪容,像往常一样来到慈悲会的领土,姿态优雅,正如帝王的鹰犬降临凡间。
道路两侧的普通市民齐齐向石村先生看来,眼中满是尊敬和钦佩。
从夜总会中跑出三名招待,一人持毛巾,一人持果酒,最后一人抱着菜单,亲切的打招呼。
石村先生没有说话,径直走向夜总会前台,点了菜单上的几个名字,就跑去大堂的沙发上坐着,静静等待着干儿子的到来。
夜总会的名字叫新巴黎——
——经理是个东方人,也是石村先生一手提拔上来的,叫兰应龙。
当石村先生坐上大堂的沙发时,员工们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们不敢讲话,只等石村先生提别的要求。
可是最令人恐惧的事情,就是贵客不肯开口,不愿意提任何要求。
等到兰经理急匆匆的从电梯冲出,喊着地道的京都腔,三步并做两步一个滑跪来到石村先生面前。
“干爹!干爹您怎么来了干爹?”
石村先生:“我来找评审团。”
这里的评审团,指的就是慈悲会的精英兵,也是石村先生豢养的私人武装。与[KINGDOM·王土]中在人肉工厂打工干活的犰狳猎手相比,这些精英兵都是广陵止息攻坚队里抓来的猎物,经过腐化转变改造成了癫狂蝶圣教的战士,要特别优待。
兰经理焦虑急切:“怎么在这里干等?难道这些混账东西没有好好招待您?我这就给他们一点教训!”
话音未落,大堂内的招待和服务生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石村先生一脚踩在这不争气的干儿子脸上。
“闭嘴啊!给我闭嘴啊!我要你亲自来接待!你喊这些废物跑到门前拦我的路,是要干什么呀?从我踏进这扇门开始,到你跑来我身前跪下!过了整整五分多钟呀!”
石村怒极,不断的蹬踏着干儿子的嘴,直到兰经理满嘴是血,牙齿也断了几根,狼狈的抬起头赔笑。
“对不起对不起干爹,对不起。”
经理应着石村先生的怒骂,一个劲的磕头。
“是我不对,我该亲自来接待您,对不起,对不起”
石村先生:“拖了那么久才来?你在接待谁?”
兰经理:“是执政官大人。”
石村先生骂道:“执政官他算个屁!整个尤里卡火山城都是我们爱神慈悲会的!是我们康雀·强尼会长的东西!”
这么说着,石村先生向侍应生挥挥手,轻车熟路的取来白夫人制品,倒上毛巾,捂住干儿子的嘴脸,为对方治伤。
“应龙,是不是这个执政官和你说了几句漂亮场面话,你听得开心了,就留在包厢里磨磨唧唧多喝了两杯,才把我这个做父亲的忘掉了?”
兰应龙一个劲的摇头:“没有!没有的!干爹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你要想清楚。”石村拍了拍干儿子的脸:“我们能有今天,全都仰仗康雀·强尼——是会长带着我们赚票子,买房子,泡马子。你怀里的妞,你兜里的钱,你滔天的权势,都是会长赐给你的。”
兰应龙:“是的,是!”
石村揪着干儿子的耳朵。
“哪天要是会长来夜总会,你还和执政官坐在一个包厢,叫这些喽啰去接送——到时候就不是我来踩你的脸了,明白吗?”
兰应龙:“明白,明白!”
石村与兰应龙交代完正事,要干儿子赶紧联系评审团几个靠谱的精英兵,约定好碰头的时间,他马上就要赶赴下一个地点,去见另一个干儿子了。
作为爱神慈悲会的重要骨干,石村拓真的时间非常值钱,是组织里数一数二的优秀打工人,不说这位东洋社畜,就说康雀·强尼本人,也是诸多财阀青睐的搞钱小天使,一天到晚工作强度极高,几乎是企业主带动了手下的员工一起内卷,才能将整个尤里卡火山城据为己有。
在这座城市,执政官恐怕连县长都不如。
地下世界不讲究名正言顺,搞钱不需要巧立名目,也不需要三七分账。
像劳伦斯·麦迪逊终生目标就是在四十八区打下自己的江山,越过罗本·范佩西与财阀们直接对话,成为秩序与规则的制定者。
康雀·强尼做到了,并且做得很好。
这位癫狂蝶圣教的掌舵者机警又残忍,与他的出身有关。
他在路演介绍[KINGDOM·王土]的主题乐园时潸然泪下,靠的不是演技,都是感情。
正因为他本人曾经就是广陵止息攻坚队伍的一员,受过相似的劫难,参与了真实的生存游戏,吃掉伙伴才苟活下来,比大部分人都清楚肉食主义者的不幸和幸运。
他依然称傲狠明德为BOSS——
——是非常认可BOSS的管理方针,依靠钱财利益的集团是走不远的。
只有爱,只有丘比特能让无数人团结在一起。
从永生者联盟的高管那里拿到癫狂蝶圣教的OFFER(工作机会)时,康雀·强尼花了四十多年,终于来到了尤里卡火山城这座国际港的权力中心。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秩序的破坏,要远比建立来的简单。
这也是为什么康雀先生会那么忌讳枪匠的原因——
——世上有些人是不可以惹的,一旦双方来到决斗环节,结果永远都是双输。
生意并不是强买强卖,是康雀先生遵循的铁律。
这个[强买强卖]还有个独特的说法,必须两者都在同一个生态位,都拥有为人的资格时,才能谈生意。
康雀先生非常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里——
——他的团队可以把活生生的人转变成货品,从而完成降维打击,用零成本的方式来做利润极高的交易。
交易的双方不是人与人,而是人与物——绑匪是不会和肉票谈条件的。
知道什么人能买卖,什么人不能买卖,是爱神慈悲会的卓越才能。
关于枪匠的事迹,康雀先生特别研究过。
无名氏的特长,按照康雀先生的逻辑解释——
——枪匠的团队可以把活生生的变成凉飕飕的,从而完成降维打击,他们不在乎成本,富有富的饱和轰炸,穷有穷的战术穿插。
没有任何交易的机会,一切都围绕着傲狠明德的需求来办事。
尽管康雀先生知道什么人能杀,什么人不能杀。但在无名氏看来毫无意义,这群疯子绝不会考虑利益,他们只在乎对错。
骷髅会、玫瑰教、天国阶梯、小兄弟会和全能之手,黑德兰监狱与约翰·博格的次时代艺术生意,从这诸多的前车之鉴来判断——
——无名氏是BOSS豢养的禁军,是地下世界最不讲法律,最不讲武德的一群人。
康雀·强尼花了那么多时间,花了那么大的心血,才在尤里卡火山城扎根,获得今天的地位与权势,他并不想与枪匠为敌,不想因为这么一点小仇小怨,就闹成双输局面。
用大白话来讲,他得知江白露被绑的那个瞬间,脑子里想的是[石村你个傻逼没事惹他干嘛?]
当然这句话是不能明说的,慈悲会长在属下和投资人面前,永远都是人畜无害的小天使形象。
他只是后悔,被林登·范佩西的法务和行政能力迷了眼,一时间用来施恩的人情杠杆做多了那么一点点——大意疏忽了那么一瞬间,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如今最好的做法,是把江白露小公主毫发无损的从[KINGDOM·王土]里请出来,把其他学生当做人质筹码,等到枪匠主动找上门,才有资格谈判,有资格玩一场猫鼠游戏。
这一切都是慈悲会长的设想,是非常理智且冷静的判断。在两个月之前,他还联合执政官一起自导自演,为了应付无名氏和广陵止息的线人调查,将零号站台彻底清空,把执政官请到前台来,应付九界车站的审查。
[Part②·江湖人]
新巴黎夜总会的贵宾包厢里,兰应龙回到房内满头冷汗,像是下了刑场。
面对干爹的狠厉灵压,他不敢作任何反抗,与执政官大人没有什么好脸色,如果不是为了攀附对方的关系,培养人情。他怎么可能会忘记干爹的恩义呢?
此时此刻,他将这份屈辱全都化为怒气,取下皮带当做鞭子,抽在陪酒的几个妓女身上。
肥头大耳的执政官大人见状立刻说:“兰总经理!发生什么事了?您一回来就要打人,要是打坏了留了疤,这些美人就不好卖了呀!”
兰应龙阴着脸,要屋内十二位衣着暴露的年轻姑娘蹲成一排,也不说理由,顺着那白花花的背脊抽过去,心中立刻浮现出莫名的快意。
“哎哟!哎哟哟!”好色的执政官大人看的心疼肉疼:“您轻点儿!您轻点儿呀!见血了都!”
锋利的皮带扣在女人们身上留下一道道皮开肉绽的疤。
兰应龙骂道:“别管闲事!这是我的钱!我出得起!”
执政官敢怒不敢言——
——这份怒气可不是什么[为妓女鸣不平]。
这怒气只是单单觉得,一个夜总会的老板居然连执政官的面子都不给。
他们从没有把这些妓女当人,像是在决定货物的归属和使用办法而争斗。
此起彼伏的叫喊就像是一曲交响乐,在兰应龙听来是如此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