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依然处在麻醉状态下的阿方斯,不由自主的舔舐着嘴唇。
“阿方斯先生需要静养,我还得观察一段时间,你的手术到底做的如何,成绩怎样,容我独自来检查一番。”
小护士丹妮调皮的吐着舌头扮鬼脸,走出手术室的时候,就让护士站的领班抓去安抚病患家属的情绪,毕竟刚才的劫案实在太吓人。
马奎尔又一次来到了悬崖边——
——他捏着贝洛伯格的锋刃,割开裤腿,剖开焦烂的皮肉,用炙热的刀背止血,抱着左腿咬紧牙关,没有浪费麻醉剂的想法,时时刻刻都要保持清醒的大脑。
这是贝洛伯格对他的影响,是枪匠在临阵作战时,身负重伤强行打药的习惯。
他将万灵药的盖子剔开,慢慢倒在小腿对穿伤处的两面,用指头轻轻抹匀,不浪费一点,只用了大概十四毫升左右的药液,伤处就焕然一新,死皮和血痂像是飘絮一样脱落,新生的红色肉芽还来不及长出厚实的皮,能看见肉筋和血管。
没有体毛保护的皮肤显得格外醒目,能看见这处枪伤留下的痕迹,这种外敷的治疗方式并不如内服那样效果明显,但是能省下不少救命的灵药。
做完这一切,马奎尔蹬腿踢打伸展腰肢,再次来到阿方斯的床边,手术刀从尾指的缝隙传递到拇指,左手送到右手。
他犹豫再三,看着逐渐恢复血气,马上要康复出院的“狩猎英雄”——
——上帝似乎给过他很多次机会,要他放下屠刀,要他回头是岸,可是他都没有珍惜。
脑子里的声音一直都在教导他,教他如何自救,教他如何杀人。
他几乎无法拒绝这个声音,反正杀死的是一头魔鬼,送去裁判所杀死,不如就这样死在自己手上,岂不快哉?
马奎尔痴迷于这种权能,一下子被心魔控制住。
枪匠已经死了,贝洛伯格来到他的身边,这是一种使命,是天注定的事。
他现在要替天行道,这是再好不过的事,对么?
“是的.是的我知道怎么做.我知道的”
他举起刀,刺进阿方斯的心室,炙热的刀锋迅速让伤处的血肉开始散发出焦臭味,血管发生堵塞,他一边小心翼翼的清理血痂残迹,一边观察着阿方斯的脸色,不过一百来秒的功夫,这头魔鬼就要脑死。
这一回,马奎尔真正踏进了地狱里。
他在阿方斯强壮的心脏上小心翼翼的剖下来一块厚实的瓣膜,尽量不去破坏肋骨,保持胸腔的完整。
取出这块肉之后,确定这颗肉心再也不会跳动,阿方斯也完全陷入脑死的状态中,各项生命体征归零,脑电波的频谱都消失,他便用万灵药如法炮制封上了伤口,留下一片好似叶子形状的鲜红印记。
他将这块刺身送进嘴里,品尝着阿方斯先生的人生,脑中不断回忆起这头魔鬼的过往。却猛然发现,这种体验似乎远超他的想象。
阿方斯·普瑞斯拉的人生非常复杂,或者说每个人都是复杂的,绝不是三言两语解释得清。
这颗心里边,还藏着两个家庭,藏着两个离异的女人,藏着一对同父异母的兄妹,藏着六万多块钱的救济金,藏着一张工资单,藏着分隔两地的无限思念。
马奎尔的眼神发痴,他这才明白——
——自己刚刚杀死了两个妻子的丈夫,两个孩子的父母,两个家庭的顶梁柱。
可是这绝不是这头魔鬼抛弃同伴的理由!绝不是!
他如此想着,似乎要给自己找点借口,找点理由,使他杀人取肉的程序变得正当。
“枪匠.枪匠”
“你究竟是什么怪物”
只这简简单单的一条人命,几乎将马奎尔的精神世界完全摧毁。
“难道你的内心一点负担都没有吗?”
马奎尔先生的脸色变了又变,从白转红,从红转白,最终恢复如初。
他无比确信,自己已经迈过了这道坎,接下来便是晴空万里康庄大道——
——他要接着吃人,贝洛伯格要是落在别人手里,创造出来的一定是食人恶魔,要去寻找其他的“兄弟姐妹”,把他们手里的精灵都夺过来。
“它绝不是什么白神之剑,枪匠已经把它变成了受诅的魔剑!只有我!只有我能控制这支剑!我是高尚的,理性的,绝对能够控制自己的天选之人!”
事到如今,马奎尔依然相信自己没有病,误以为自己的精神状态很健康——
——实际上贝洛伯格之灵交给他的力量,仅仅是一部分枪匠和哭将军的灵魂元质,它与两位无名氏共同走过的岁月,变成了一种极为特殊的灵能潮汐。
马奎尔先生完全感觉不到,他的体内本就有一头食人魔,只是将它错认成了贝洛伯格。
他收拾着手术台旁侧的药剂柜,再次看向废液翻倒的桌面,依然留有一部分酒精擦拭过的痕迹,丹妮这姑娘粗心大意,没有收拾干净。
马奎尔心想——
——阿方斯的死肯定会引来民兵,要把这场凶杀案伪装成医疗事故,这些药物的痕迹不好解释,反倒会变成节外生枝的麻烦。
他伸出手去,准备清理干净桌台,脑子里关于医疗事故的解释已经有了诸多说辞,在贝洛伯格的帮助下,无比清晰的思维逻辑已经帮助他想好了几套避险方案。
马奎尔先生突然蹲了下来,一件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从窗外飞来一只瓢虫,这种瓢虫的名字叫[Sprot Art/斯普安通·体育艺术]——
——此类昆虫也是奇美拉灾兽的一个大族,在米米尔温泉集市的菜谱上经常能见到它们的身影。
如果说带着刺激气味的芥末是维塔烙印的疫苗,那么辛辣的虫汁就是勇士们对抗寒风的秘药,只要持续服用这种虫子,再怎么瘦弱的小孩子也能长成强壮的男子汉,拥有健美运动员那样的体魄。
马奎尔想不通,为什么这头灾兽昆虫会突然飞到这里来。
它在阿方斯的尸体额头上拍打翅膀,似乎是嗅到了万灵药的味道,灾兽总是渴望优质的元质,青金这类授血单位也是如此。
这头斯普安通瓢虫原地蹦跶了几下,紧接着跳到桌台,完全收拢鞘翅,紧接着用斧状下颚轻轻亲吻着桌面,似乎在收集台面上的万灵药残渍。
马奎尔挥手打开这巴掌大的虫豸——
——他瞪大了双眼,意识到大事不妙!
他用指尖按压桌面的污痕,紧接着探进嘴里品尝味道。
这哪里是掺杂废液的毒药?这分明就是新鲜的万灵药呀!
他跑到医疗垃圾箱里翻找,再也找不到那瓶用来杀人的毒药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马奎尔拍打着两颊,要自己冷静下来,这个世界是没有鬼的,只有灵体——
——除非是灵灾浓度极高的地区,其他地方也很少会发生这种鬼怪作祟一样的恶作剧。
毒药去哪里了?除了丹妮以外,还有其他人来过这间手术室吗?
马奎尔跑到窗边,试图找到翻越窗户的痕迹,却一无所获。
阿方斯死亡的消息已经通过生命检测设备传递到了护士站,马上就有护士来手术室查探情况,留给马奎尔的时间不多了。
容不得他多想,要把这一切都当做近几月来因为精神异常而产生的幻觉。
小护士丹妮用力的敲打门扉,听见阿方斯先生生命垂危时的警报,就立刻跑过来了。
马奎尔不慌不忙的推开门,满脸遗憾,满腹的程序报告,已经做好了脱罪准备。
(本章完)